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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道元……？”
杨天行没去在意萧远桥这片刻间的态度变化，只是垂下眼眸，在口中轻声念了一遍这个完全陌生的名字。
沉思片刻，杨天行眉头轻皱，确认自己确实从未听过，不由暗暗摇头。
“确实不曾听过，”杨天行抬眸，视线投注向高台之下，口中语气平静，“还请萧家主细讲，此人是谁，又与今日之事何干？”
他面色淡然，大大方方承认自己见识的不足，似乎并不以此为耻。
这世间，哪怕问遍整个天下，恐怕也无人真敢称自己尽知万事？更何况，他还如此年轻。
萧远桥一直观察着杨天行表情，正好迎上他那毫无波动的眼神，心中略感失望。
一旁的谢东山听闻此言，却是若有所思，眼中闪过一丝犹疑之色，似在猜测。
萧远桥见杨天行神色平静，不似作伪，心中冷哼一声，也懒得再卖关子。
“柳道元其人，绝非寻常……”他负手来回踱了两步，似在整理措辞，“真要一一说起他的事迹，恐怕数个日夜，也难以言尽。”
杨天行也不催促，他心中清楚，萧远桥既然有求于他，若消息真于他有用，那萧远桥自会把事情分说清楚，以彰显其价值。
果然，不过片刻，萧远桥已停步驻足，显然是组织好了言语。
他转身看向杨天行，缓声开口，语气也沉了三分：“或许，我该换个叫法……”
“若说‘栖霞先生’的名号，杨天师你，应当不会不知罢？”
这话出口，萧远桥面上诸多表情收敛，只剩下一抹深深凝重。
“栖霞先生？”
杨天行闻言，心中一动，他的确听过这个名号。
说起来，此人在金陵地界颇有几分名气，是出了名的风水大师、术法高人，更是城中不少世家豪门的座上宾。
杨天行虽未与他谋面，却也多少听说过几分，对其有些印象。
他隐约记得一些坊间传闻，据说这位栖霞先生曾任过太康年间的司天监监正一职，至于更多细节，杨天行却是不知了。
杨天行略作沉吟，只抬头看向萧远桥，语气平静反问：“莫非，萧家主所说的柳道元，便是那位栖霞先生？”
他虽并未回答听过与否，但这问话出口，答案已是不言自明。
萧远桥见杨天行果然知道柳道元，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他轻轻颔首，算是确认下杨天行的猜测。
只是，他点头完毕，再次抬眸时，面色已更沉三分，语气也变得凝重：“我要说的消息，便与这位栖霞先生有关，此事，牵连颇多。”
萧远桥死死看着杨天行，似等着他的反应。
杨天行端坐身姿，虽有些在意，却并不显急切，只淡淡道：“萧家主，请讲，此处别无外人。”
萧远桥本意是想让他摒退谢东山和那只妖犬，不过见杨天行如此态度，又想及谢东山也算当事人，便懒得再多计较。
谢东山张了张口，很想说现在离开，却实在有些不敢打破这凝重氛围。
而萧远桥也没再给他留下时间。
“我得知确切消息，南郊栖霞谷，已在日前，被人付之一炬，而柳道元其人，也是生死难料，不知了去向。”
他声音不大，语调平静，可说出的话语，却是带着丝丝血腥气，令人心头寒意生起。
谢东山瞠目结舌，脑中想到一些隐秘传闻，只感觉大事不妙，后悔没早些离开。
“只是如此？”杨天行神色不变，淡淡追问了一句，“我与他素不相识，莫非，还有人嫁祸于我？”
他虽是疑问，心中却已经几乎肯定，顺带猜出了几分前因后果——这栖霞先生，定然还有什么他所不知的隐秘身份。
如今他惨遭横祸，萧远桥又如此笃信这消息价值，其背后必然有阴谋算计在内，会影响到他杨天行，乃至整个杨家。
而阴谋诡计，往往不需要太过复杂，栽赃嫁祸的手段虽然流俗，但若用得合适，的确是最为直接的手段。
“不错，正是如此。”
萧远桥本是张口欲言，继续解释，被杨天行忽然一问，原本的话语收起，只应了一声是。
他本以为先前那话说出，还需费上一番口舌去解释这消息背后的推理逻辑，却不料只刚开口，杨天行便直接猜中八分。
“这杨七郎能一飞冲天，也并非全靠武力。”萧远桥眸光闪动，心中暗暗评价。
杨天行脑中快速闪过诸多可能，最终也只把目标锁定在吴九鼎和江北崔家身上，眼中杀意爆闪。
他明白，单一个吴九鼎不算什么，哪怕加上五姓七望的崔家，也不曾放在他的眼中。
可杨国公府一门九将，于一日间战死九边，其背后所代表的意义，那无形黑手能量之大，绝非一个吴九鼎或崔家可比。
只要一日不将其找出，他便需一日谨慎，不可行差踏错分毫。
“很好，”杨天行长长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对着萧远桥冷声讲道，“萧家主，请继续吧。”
他看着萧远桥，认真开口：“此间背后一切因由，还请都跟我分说清楚，若有助益，我可保萧文斌安然无恙。”
萧远桥本还有些诧异杨天行的冷静，遗憾没能从他脸上看到什么恐惧之色，骤听杨天行许诺，面色刹那挂上欣喜。
“哈哈，有此言在先，老夫定当知无不言，为杨天师你细说端详。”
他朗声一笑，冲着上方拱手，口中也恭维着叫起了杨天师。
杨天行眸光微沉，耐心等着他的下文，他需知道事情全貌，才好做应对。
萧远桥本已端姿肃身，正欲详细讲述事情始末因果，一旁谢东山却似乎是憋了许久，到此时终于忍不住，忽而插话，将其打断当场。
“萧，萧家主……”谢东山看着萧远桥的脸，沉声问出了他心头最担忧的疑惑，“此事，当真还关联到江南武盟？！”
由不得他不急，江南武盟名义上是归属杨天行名下，可实际他谢东山几乎也可算半个话事人。
且先不论这期间阴谋算计如何牵连杨天行，只按先前场中交谈：灭门、栽赃……
这两个词放一块儿，他虽纨绔，却向来不蠢，哪还猜不出又是江南武盟在背锅？！
如此下来，若要清算，那他谢东山岂不是第一个要倒霉？！
脑中念及此，谢东山身子不由一个哆嗦，竟是忍不住当场喃喃：“大事不妙，这——！大事不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