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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付少坚被引到侧殿耳房。
“要怎么弄?快一些。”
他不耐烦催促,实在没了耐心和这个莫名其妙的老头纠缠。
福伯不紧不慢推开门,笑呵呵道:“付公子莫急,少爷修行乃是天大的事,万万不可马虎分毫,便是少爷自己入内,也是特意换过道服的。”
说着,他率先迈过门槛,进到屋中。
“哼……”付少坚轻声一哼,不再多言,也跟着进了房间。
入眼屋内布置简洁却不失雅致。正中央摆放着一张矮几,几上有一套精致的茶具和一个冒着袅袅青烟的香炉,淡雅的檀香气息,弥漫在整个房间。
福伯走到一旁的木柜前,打开柜门,从中取出一件素色的长袍和一双干净的布鞋,递给付少坚。
“付公子,烦请先换上这身衣物,祛除身上浊尘。”
付少坚满心不悦,只沉默着接过衣物,在福伯的示意下,走到房间一角的屏风后更换。
换好衣物后,福伯又拿起一旁的一个竹制水瓢,从一个盛满清水的陶罐中舀起一瓢水,倒入一个铜盆中,说道:“公子,请净手。”
付少坚依言将双手浸入水中,那清凉的水触感细腻,仿佛能洗去他心中的些许烦躁。
俄倾,净手完毕,福伯递上一块干净的棉布,让他擦干。
接着,福伯拿起桌上的一个小巧的铜铃,轻轻摇晃。
伴着清脆铃响,福伯从香案上捻起三根细长的线香,在香炉上点燃。
“付公子。”他将燃起火星的线香递给付少坚,认真说道,“手持此香,向四方拜祭,以祈求天地神祇庇佑,祛除周身阴晦之气。”
付少坚一把抢过香来,按照福伯的指示,朝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依次鞠躬拜祭,口中念念有词。
完成这一系列仪式后,福伯才微微点头,说道:“付公子,现在可以随我前往镜心殿了。”
焚香完毕,付少坚竟莫名觉得心头烦躁尽去,便连眼前这碍事的老头也似乎顺眼了不少。
“那就走罢,烦请老先生引路通传。”
他平静点头,伸手一引,示意福伯先行。
福伯眸光微动,微微颔首,负手出了房门,心头,倒是有些意外。
他今日看似处处为难,可最后这焚香沐浴的规程却的确是杨天行自第一天入四照轩静修便有过吩咐的。
福伯记得清楚,少爷当初的吩咐是,除他之外,任何人入内,都少不得这套流程。
他是军伍出身,向来不信什么鬼神,本还暗中腹诽少爷也弄起这些虚头巴脑的形式来,眼下却是惊疑突觉,这仪式似乎还真有些效果。
思索间,他二人已重新来到镜心殿正门。
福伯驻足,朝前一引,道:“付公子,请。”
本是平静一语,付少坚莫名心头悸动。
他余光瞥了福伯一眼,口中深吸口气,旋即左手后负,右手悬于腹前,端姿肃神,轻轻一步踏过门槛。
啵——
仿佛水波轻触,泛起涟漪,旋即身周宁静一片,纱幔飘飞依旧,可风声与虫鸣,尽皆寂然。
“这……我……?!”
付少坚眼前片刻恍惚,旋即面色惨白,心神惊骇,“不对,不是我,这屋子有问题。”
他方才明明只一步踏出,却仿佛行过了千年万载,脑中似把自己短短二十余载人生都重走了一遍。
喜怒哀乐恩怨情仇皆如过眼云烟,被一股莫名伟力洗刷而去,他差点生出学了那深山野道,寻一破观归隐而去的念头。
“原来那老头不是在害我……”
此刻从那恍惚中清醒,付少坚心如水镜,澄静清明。
只稍作联想,他便惊觉自己若无有先前那番仪式贸然闯入,说不得便会彻底迷失在那恍惚之中,再也难以清醒,真去作了那深山野游的痴癫道人也不一定。
念及此,他不由擦了把额头冷汗,便连抬脚迈步的力气也再难提起,再也不敢把“杨天师”当成那个和自己并辔而行的杨家七郎对待。
“杨天师……?”
他看着面前重重纱幔,试探着开口呼唤,想得到杨天行的准许再行入内。
可他这话音才刚落定,那原本如灵动彩云般轻柔飘曳、层层叠叠相互交织的纱幔,竟像是被一股无形且强大的力量瞬间定住,纷纷静滞垂落。
“嗯?”付少坚轻咦一声,还来不及细看,眼前变化又生。
近乎凝滞的静谧之中,层层纱幔无风自动,缓慢却又有条不紊地开始向两旁徐徐分开,露出其后掩藏的一片墨色。
“你此来,所为何事?”杨天行平静睁眼,垂眸下望。
他声音淡淡,语气亦无有丝毫威严。
可付少坚却是喉头滚动,只觉刹那间,大山压覆而来。
他几乎无法出言,只能瞪着渐起血丝的眸子,死死凝望向前。
前方,殿堂正中,一方由墨玉精琢而成的方台撞入付少坚的视野。
那墨玉方台高约二尺七八寸,台面平整似镜,然不见丝毫光泽闪烁,幽深得仿若能将周遭光线尽皆吞噬。
八方巍峨梁柱之上,赤红纱幔如瀑垂悬,其质地轻柔,却带着几分庄重的肃穆蜿蜒而下,勾连至玉台四角,将其上盘膝静坐的青年稳稳环绕、拱卫其间。
“杨……杨天师……”看着那一身宽松玄袍的青年,付少坚只感觉自己身子骨都快被压碎,只唤出三字,便已用尽了全身力气。
他双膝一软,再也无法站立,轰然跪倒在地。
付少坚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居然惹来杨天行下此毒手,竟似要取他性命?!
“天师……”他牙龈间渗出血来,却硬挺着彻骨心寒,泣血央求道,“饶、饶命!”
杨天行眉梢轻垂,收回仍余部分在内景中的心神,旋即恍然。
他低头看向自己玄袍,入眼袖袍衣摆铺展,好似墨色云团,边角却染了大片暗红,仿佛有生命般蠕动。
“哼。”
杨天行轻声一哼,赤金流火倏忽一闪,把那暗红顷刻灼成黑烟。
“啊……”
忽有一声带着怯意的吟咽,旋即幽幽的女子“嘻”声欣笑回响。
俄倾,呜咽欣笑皆随那黑烟缥缈不见。付少坚身周如山重压亦似雪消冰融,倏忽间,消散如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