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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族投效?甘作我门下走犬?”
杨天行端坐台上,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并未催促,只静静露出一个微笑,似在沉吟,又似毫不在意。
付少坚看清杨天行这无动于衷的姿态,心头一横,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几分隐晦,自顾讲道:
“天师有所不知,日前我家中镖局,押了一批货物返回广陵郡,途中路过西北官道。”
他眸光数动,考虑好如何用词,才继续道:“这北边连年不平,沿途水口湿地常见些流民成寇,为祸一方,碰巧我这些弟兄们就撞到一伙,从他们手中救下一名世家女子……”
说到此处,付少坚停顿下来,抬头观察着杨天行的神色,见其依旧平静,并无过多反应,心头不由升起几分焦躁。
他正想硬着头皮继续,耳畔却忽然听到杨天行轻声一笑。
“好个‘救’下,你付家,倒真是一副侠义心肠……”
杨天行笑容一敛,终于放下手中茶杯,抬眸注视着付少坚,冷声道,“若尽都是这等龌龊闲事,便滚罢。”
他语气淡漠,不想可知这付家人肯定是起了什么不该起的念头,结果踢到铁板,这才妄图来寻他求救。
杨天行虽从不以什么正人君子自居,但也没闲到去帮一些九流胚子解决首尾的地步,若这等人站在他跟前,他便是顺手一剑杀之也未可知。
付少坚开口之前便预想到杨天行不会轻易插手,却不料他态度如此冷硬,一时口干舌燥,连声道:“天师,请听我解释。”
杨天行淡淡瞥了他一眼,只平静端起茶来,将那盏中余下一点茶水轻抿,眼看便要饮尽。
付少坚见杨天行端茶送客,再不敢拖延狡辩,脱口而出叫道:“那女子乃是崔氏嫡女,如今正被扣押在城北一处暗房当中!”
话音落下,付少坚心头压力瞬减,他知晓这秘密告诉第三人知,便是将自己一家人性命交了出去,可他不得不如此做。
杨天行本欲挥出的袖袍一收,他忽而皱眉,沉声反问道:“崔氏,嫡女?!”
见杨天行终于来了兴趣的模样,付少坚松了口气,连忙解释道:“不错,她……她自称姓崔名玉瑶,乃是那位江北第一公子的嫡亲小妹,家父亦确认过其信物,当是不假……”
“果然是她……”
杨天行眸光微眯,想到当初金陵城南,桃山雪道上,那名追逐灵狐的少女。
“你们倒是好大的胆子……”
杨天行没有再急着赶人,反而冷笑声起。
便连他都还未真个拿崔家人怎样,这付家之人倒是胆肥,居然把歪主意动到了崔氏嫡女身上,看起来惹得麻烦还不小,都到了危及一族存亡的地步了。
付少坚眸中恨色一闪,旋即叹了口气,沉声道:“我付家出身算不得光彩,虽已上岸不少年头,可手下总有人收不了心……”
说着,他抬头,直视杨天行的眼眸,认真道:“那些找死的家伙,已被送入我付家刑堂,受了三刀六洞之罚,一个也未曾放过。”
杨天行对此并不感兴趣,懒得去理会。他眸光微动,心中自顾沉吟,忽而问道:“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杨天行心中明晓,若无其他事情,付家既然处置了犯事之人,只需将那崔玉瑶放走便是,根本无需扣在什么暗房,还要求到他头上来。
付少坚见杨天行一口问破关键,心头重重一叹。
“她……”他开口一滞,咽了口唾沫,才艰难道,“她自己,割破了容颜,我等,不敢放她走。”
付少坚深深低头,他明白,如今局势付家几乎已到绝路。
若他付家自己处理,无论是杀是放,只待崔家查到他付氏头上来,那便是亡族灭种的大祸。
唯有指望杨天行出手掺和进来,届时无论是救是杀还是放,崔家肯定第一个找杨天行算账。
杨天行冷眼看着付少坚面色变换,眸光浅浅一沉。
“自己毁了容颜?”
他想到当初那在雪中让他帮忙截住灵狐时那张娇俏灵动的少女面容,一时倒也有几分复杂。
他与崔氏有仇不假,但杨天行向来恩怨分明,还不至于对一个不过及笈的小丫头有什么恨意。
“你走罢。”
杨天行挥袖送客,不想掺和这等烂事。
他不恨崔玉瑶不假,但也没有出手救她的道理,没有一剑杀之,便已是天大的恩情。
付少坚见杨天行这般态度,心头一阵愕然,旋即惊恐骤生。
“天师……”
素来的冷静狠厉不再,付少坚脑中电转,刹那想出个由头,连声便道:“天师您不是要对付崔玉言吗?不如由我们付家牵头,用那个死丫头当成诱饵,崔玉言正在扬州,只要——”
咻——!
倏忽一声轻响,无形剑气似电光般疾掠,割过付少坚的脖颈,带起一抹血花。
“呃——天、杨天师?!”
付少坚眼眸睁大,忙抬手捂住脖侧,体内真气急转,将颈间肌肉收紧。
“无端臆测,削去你三两皮肉小惩大诫……”
杨天行收回弹指,平静开口道,“再敢废话一句,当心……你项上人头。”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付家口口声声称上了岸,可实际从上到下都还在那漆黑泥潭里扎根,便连心都是黑的,看其他人也自然带了层污秽。
似这等心性格局,便连做他杨天行门下走犬的资格也无。
付少坚身子颤抖,脖颈间血流渐止,可方才那一瞬间剑气割破皮肉的凉意仿佛万载寒冰,直直扎入他的心底。
“该死!这该死杨七郎!欺我太甚!”
他不敢再开口,亦不敢抬眸,只在心底狂吼。
付少坚本以为自己当初在江南卫家一事时刻意透露过结交之意,再有江北一路相迎,姿态放得低到了极点,杨天行无论如何也该领情。
可如今他付家突逢大变,祸到临头,他都放下脸面甘做走狗,杨天行居然还如此不留情面,竟割去他喉间三两皮肉!
“谢天师手下留情……”付少坚躬着腰道谢,欲言又止。
杨天行不作理会,只盘膝闭上眼眸。
“如此,”付少坚偷偷瞧见他脸色,咬咬牙,开口辞行,“那少坚,便告退了。”
杨天行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只平静一挥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