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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星月高悬。漱玉轩二楼,灯火通明。
“香儿,你手脚快些,再去打些热水上来。”
绿禾脚步匆匆,指挥着侍女上下来回,自己捧着一套素色流云裙,进了香房里间。
“知道了绿禾姐姐,马上就来。”香儿脆声一应,脚步轻快便下了楼。
她脚步连踏木梯,“咚咚”声带起回响,直直传到楼下。
杨天行不由停下翻书的手,转过眸,正好看到一名个子小小的圆脸丫头,正脸泛酡红地跑下楼来。
香儿年纪很小,心思却很敏锐,她脚步一顿,察觉到杨天行的注视,有些拘谨。
“她怎么样了?”杨天行收回目光,平静开声问道。
见杨天行不再注释,香儿胖手悄悄拍了拍心口,这才欢声喜道:“少爷您放心,小姐说没事啦,就是她……就是……”
她话音本是轻快,到后面却忽然拖拉起来,显然是有些话儿不方便与杨天行言说。
杨天行眉梢轻垂,旋即莞尔一笑。
他道:“去吧,快去快回。”
香儿如蒙大赦,连连小碎步出了主屋,直往取柴房热水去了。
杨天行摇头失笑,他知道这个自宋家跟来的丫头,年纪最小,就是胆子更比纸薄,只能说不愧是和宋书晴主仆俩。
宋书晴并没有受什么伤,是以他并没有强行将其唤醒,而是将她带回漱玉轩便交给了绿禾,让她安排梳洗。
此刻他静心等候,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打算,只是打算稍作安慰,免得她受了惊吓。
他知晓,宋书晴该是意外被什么东西吸引,闯入了那处蜃景所在之地,被迷了心神,误以为自己是那旧园中曾于摘星楼中舞剑的红衣女子。
此刻即便醒来,也难以从她口中得到多少有用的消息,只会有一些如梦似幻的记忆,让人难以分清。
正这般想着,香儿去而复返,手中却是空空如也,裙摆湿了大片。
她面色有些苦,嗫嚅着不敢上前,似想开口解释,又怕迎来责罚。
杨天行本来没有在意,此刻见她不走,才倏然转眸,平静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香儿见躲不过了,连忙怯怯道:“少爷,那柴堆里有条长虫,我我我,我一慌神,把热水全洒了……”
说到后面,她已带起哭腔,微胖的圆脸亦没了红润,一片惨白。
杨天行蹙眉放下书,有些奇怪。
上次他在这里便见一只蜘蛛垂下房梁,被他无声一剑斩成齑粉。此刻又闻长虫,这显然有些不太正常。
他瞧了眼一脸苍白的香儿,倒没有多少责怪的想法。
这个丫头除了胆子小些外,干活还算勤快。她力气偏大,平日被安排些苦活也不抱怨,此刻慌神之下,倒显得颇为可怜。
杨天行见楼上隐约传来脚步声,他想了想,淡淡吩咐:“你先去井边打一桶凉水进来。”
香儿到底在府中日久,也多少知晓杨天行的手段,当即眸光一喜,快步转身去了。
不多时,她去而复返,稍作停留后,带上滚烫热水,上了二楼香房。
夜色渐深,杨天行平静回眸,见案上烛影摇黄,便弹指点亮四盏宫灯。
屋中光亮大增,他重新持起那本翻了大半的《玥华录》,其上小字似蝌蚪游曳,一个个跃入他眼眸。
文中记载诸多前朝风物,文人雅趣,杨天行本是当作打发时间,增长见闻的杂书来阅览,此刻却是忽觉再没了往日趣味。
“揽月阁……摘星楼……”
杨天行干脆合上书,口中喃喃,心中泛起一些猜测。
他如今住在揽月阁,虽不称得多么豪奢,却处处透着精致,那些古木沉香,珍本孤籍,平淡之中见真章,比之书中记载的前朝帝王行宫别苑亦是不差。
那摘星楼虽已付之一炬,可即便是腐朽残骸,亦能看出其造工之精巧,更在揽月阁之上。
“可是,便数那旧园里的遗迹,至多亦不过百年光景……”
杨天行淡淡摇头,低低自语道,“不应该是前朝……”
他大致判断出这濯园曾经当是本朝某一位帝王或者亲王所有——先前那蜃景中些许零碎之言,算是难得有用的消息。
杨天行知晓的扬州府内外就有着几处行宫别苑,便如天宁寺外,或城西南仪征亦有之,细思之下,结合前后因由联想,方得出这般结论。
“王克己这是什么意思?警告……还是试探?”他眉头轻皱,越发摸不准王克己的用意。
杨天行此来不过走一场花月节,眼下还有数日便将开幕,节庆一过便自返回金陵,这扬州说到底不过旅居暂歇之所,他本没有什么额外的打算。
可此刻随着濯园中种种异象,他反而起了些兴趣,想要稍稍探究一番,看看这背后到底有些什么。
杨天行自忖,如果他所想不差,这里曾是一处皇家园林,那王克己即使作为当今天子心腹,可亦不该清楚这其中诸多隐秘——
那应是内庭的事,绝非一个外臣所该探究,哪怕他是封疆大吏。
正随意想着,楼梯口却是悄然探出一抹衣角,素白如新,流云纹染着栀子花香。
“嗯?”杨天行淡淡一笑,配合地故作恍然惊觉模样,讶然道,“你什么时候下来的?”
“我……你刚刚放下书,我便下来了。”
宋书晴面色一赧,不太敢去看杨天行的眼睛。
虽然明知道杨天行不可能偷看什么,可她素来知晓杨天行有隔空传音、窥见物景的神通,先前沐浴不过一层楼板、数道屏风阻隔,她越想越是脸红。
杨天行却是不知晓她在想什么,只道是她先前受了惊吓,还未缓过神来。
“下午怎么回事?”杨天行也不去提惊吓一事,反而引导道,“想想看,你当时怎么想到自己去湖边的?”
宋书晴被这么一问,果然立时被转移了注意力,再也顾不得羞赧。
“我当时……”她月眉紧蹙,眸中却渐起疑惑,最终沉吟半晌,丧气道,“我想不起来了,好像,做了一个梦……”
杨天行眸光微眯,他想了想,忽而屈指一弹,一缕剑气激射而出,直撞向屋檐下那枚新缚上红绳的银铃。
叮铃铃铃——
接连脆响激荡,旋即那铃下红影一闪,化作巴掌大的小人儿睡眼惺忪,却不是赤莲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