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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让外人听到？”宋书晴眨眨眸，看杨天行目光很是古怪。
杨天行亦蹙眉，暗道这苏家看似规矩死板，可那苏定远和他夫人萧氏显然都不是省油的灯——
无论是此前苏定远堂前三问相逼，还是萧氏这如水无痕细节安排，都在逼迫杨天行尽早给出承诺，明媒正娶，许她苏定远的女儿作妻。
这让杨天行很是有些不喜，他想起苏婉清那张婉约清冷的脸，还有头上青玉簪，不由冷声发问：“这般安排，可有知会过你家小姐？”
“欸——”那老管事咧嘴一笑，赞道，“劳姑爷挂心，这事儿小姐也晓得哩……”
杨天行闻言，心头微微一动，他本以为苏婉清的性子会更冷一些，不会轻易接受家中如此仓促的安排。
“带路吧。”他摇摇头，不再去想，总之先见到苏婉清本人再说。
正此时，郑弘毅却是自顾走上前来。
他一身长衫儒雅，手中把玩着一柄折扇，姿态潇洒，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主动地向杨天行拱手作揖。
“杨兄，当初一晤，别来无恙啊？”他笑容可掬，仿佛两人是相交多年的老友。
“郑公子，有何贵干？”杨天行记得郑弘毅，却不记得双方何时这般熟络，当下语气有些冷淡。
郑弘毅似是完全感觉不到杨天行的疏远和冷漠，他依旧是笑眯眯地说道：“我观杨兄可是来苏府，想请那位棋仙子出门同游？”
他话语一顿，似好意相邀道：“恰好我等要去附近莲性寺参加一场‘品香会’，听闻今日很是会有一些珍品线香，届时还可以品尝到莲性寺的独门素斋，若是杨兄不嫌弃，不如与在下等人同行，也好一路有个照应，岂不美哉？”
“品香会？”
杨天行闻言，眉头微微一挑，他知道这种文人雅集一般都比较热闹，并且鱼龙混杂，只去散散心、透透气，倒也不错。
他本是打算邀了苏婉清上瘦西湖游览，不过宋书晴居濯园日久，以他想来，怕是会有些厌烦。
“书晴……”
沉吟过后，他把目光转向身旁的宋书晴，平静等待她的意见。
宋书晴本来还在为杨天行和苏家之间的小小不谐烦忧，却忽然听到“品香会”三个字，不由也露出几分好奇。
此刻她见杨天行望向自己，便也点了点头，意思却是——我都听你的。
杨天行见状，心领神会，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地浅弧。
他转头看向郑弘毅，眸底精芒一闪，忽而轻笑：“既如此，那便恭敬不如从命。”
杨天行知道郑崔二家是姻亲，对这突然凑上来的郑弘毅有什么打算倒也有几分好奇，打算看他表演。
郑弘毅见杨天行同意，顿时作喜形于色状：“哈哈！杨兄果然快人快语！能与杨兄结伴同游，实乃在下的荣幸！”
说罢，他便自顾退到一旁。
杨天行转头对老管事说道：“有劳带路。”
老管事忙应声，引着杨天行和宋书晴走向一旁的垂花门，完全没有理会郑弘毅一行。
郑弘毅脸上笑意一滞，旋即又恢复了那谦和有礼的笑容，只是眼底深处，却闪过了一丝阴霾。
“姑爷，小姐在别院，夫人有过吩咐，可直接领您过去……”
老管事一路前行，不忘解释道，“大公子出门在外，老爷……老爷他说不想见您。”
杨天行莞尔一笑，暗道这老头脾气真倔，还挺直白。
一路再无声，杨天行跟随老管事，穿过几处回廊，再经过一片幽静的竹林，便来到了一处匾上题书“洗砚池”的别院。
眼前池水清澈，倒映着天光，池旁立着一座小亭。
亭内，一袭素衣的苏婉清正头也不抬地临摹着什么，她眉宇清冷，发髻间只插着一支青玉簪，显得格外素雅。
亭外廊桥边，石桌旁，一名身着锦缎襦裙的中年妇人，正自端坐，不是萧氏是谁。
她头上的发髻一丝不苟，耳垂上坠着一对碧玉耳环，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世家夫人的端庄优雅，却又多了几分精明干练。
许是脚步声靠近，吸引了她的注意，萧氏转过头，便笑着招手：“天行，书晴，到这边来……”
杨天行轻轻颔首，不多时，便领着宋书晴上到近前。
“苏伯母，近来可还安好？”
杨天行一揖问好，却被萧氏拉着坐下。
“先坐，书晴你也坐……”萧氏比上次更加热络。
招呼两人坐下后她才回首，眼神看向正自静心蘸墨的苏婉清，状似无意，哀声道：“自婉婉当初从杨国公府回来后，老爷便罚她日日在此处罚抄《女诫》……”
她语气平静，仿佛只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倾诉些许忧思，但其中隐含的意味，却让杨天行眉头微微一皱。
“日日罚抄《女诫》……？”他心有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这毕竟是苏婉清的家事，她曾经在金陵当众放言改嫁杨天行，这等行径无疑是苏定远所不容的，除非她不再是苏家人，否则这日日罚抄的日子，恐怕得一直持续下去。
“伯母的意思，我明白了。”杨天行垂眸点头，知晓这萧氏先是一声“姑爷”，后又是当面“哀思”，到底是打着什么算盘。
她这分明是以退为进，想让杨天行自己心生内疚，主动提起亲事，恐怕还得大张旗鼓，这般下来，自和苏婉清主动扬言改嫁效果大有不同。
如此，彻底把这名分定下来，苏婉清便成了名正言顺的杨家人，自不必再受束缚与责罚。
宋书晴忽而手心一紧，下意识扯住杨天行的衣角。
她心头忽而有些慌，头一次怀疑起自己这般主动撮合七郎和其他几个姐妹是不是走错了路。
杨天行回头见她月眉低垂，红唇紧咬，便知她心头烦忧忐忑，当即一笑反手握紧她的手。
宋书晴心头一暖，知晓七郎没有忘记自己，可一时又生出几分愧疚。
“婉婉，我……”她悄悄看向亭中抄书的女子，不由愧疚更浓，暗自纠结道，“到底怎么办呀，要不然就让婉婉她……”
萧氏瞧这二人当她面小动作，却也丝毫不以为意，只呵呵直笑，眸底闪过精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