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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大盘鸡,众人回书店继续干活。艾山冲在最前面,前脚刚踏入门槛,就刹在了当场。
“什么情况?”王小曼踮起脚,从他肩后朝里瞧,立刻也发出一声低呼,“这是……”
“要找东西就利索点。拖拖拉拉好几天,把我这里当度假村?”门里传来马建国没好气的招呼声。
姜南进去后发现,外间堆满旧书的展示桌被腾了出来。桌上现在放着一撂撂的《生产战线》和合订本。
“谢谢。”倪女士说,“你提前回来就在忙这个?”
其他人也争相道谢,夸马老板想得周到。马建国一耸肩膀,把文守疆亲切的手从肩头抖落,粗声粗气地回答:“怕你们人多手杂,毁了我的报纸。”
他朝桌子努努嘴:“就搁这外间翻,我瞧得见。”
又说他这里不是茶室咖啡馆,没多余的椅子提供,让他们自己想办法。
“没问题。”姜南笑着安排,让文守疆留下陪着倪女士,自己领着其他人去了隔壁干果批发市场。
她这两天见缝插针拍照,在这里收获了不少阿达西。站在档口问一句谁家有多余的椅子凳子,转眼间身边就多了好几把。
好心的大婶还拿出一个软乎乎的手缝坐垫:“给老妈妈。”
就这样,他们在“骆驼客书店”度过了忙碌又快乐的两天。
倪爱莲的照片和报道没有找到,但文守疆已经和马建国称兄道弟,约好去拜访一位擅长修补古籍的老师傅。艾山也成功地在书店里播放了好几段读书会活动的视频,而没有被“拱拱拱”出去。
接下来的几天是工作日,但每天都会有一两个读书会的成员来帮忙。
马建国恶声恶气:“年纪轻轻的不上班?”
对方理直气壮:“我们数字游民,在哪里都能上班。”
“数字……啥来着?”
“哦,我是一名软件开发工程师。只要有网络,可以在任何地方上班。最近刚交了个大活,休息几天。”
it男在报纸堆前坐下,随口感叹:“要是能把这些报纸数字化,只需要写一个脚本,分分钟就能搜出关键信息。”
另一个女会员三十来岁,胳膊上还挎着“xx超市欢迎你”的购物袋,“我是个全职妈妈。”
“哦,这个我懂,家庭妇女。”
“为了照顾家庭,我十一年没工作了。不过最近几年,在读书会的帮助下,我一直在做儿童绘本的翻译。”全职妈妈微笑,从购物袋里抽出两本薄薄的小书,“希望这里也会有小读者喜欢。”
马建国捧着小册子愣了好一会儿,转身在货架上找了个不高,但显眼的位置。
在读书会成员的帮助下,1964年到1969年的《生产阵线》,以及1969年至1983年改名《军垦战报》的老报纸,还有同一时期兵团内部流行的《绿原报》都被翻阅完毕。
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读书会来的帮手并没有抱怨白辛苦,反倒纷纷安慰倪女士:“别心急,还有《军垦战歌》、《军垦卫生》,《塔里木日报》……我们一张张找,总能找到线索。”
“哐”的一声,是马建国把两大撂报纸放下来:“那些都不用管,先翻这个。”
姜南怀疑地看着他:“那些不用管?”
“上面没有你们要找的人和照片。”马建国不耐烦地说,“你们不是说可能是农一师?这个《战声报》就是农一师自己创办的。1958年创刊,不过我这里只有1964年到1966年的这部分,爱翻不翻。”
“谢了。”姜南解开捆扎报纸的抽绳,眼前晃过书店的夜景。
每天晚上打烊后,她带着相机在附近扫街,归来总会看见一点昏黄的灯光。那些晚上,闭门独坐的马老板,难道是在翻找其他报纸?
她看着货架后面晃动的人影,笑着大声问:“那些报纸上真的没有?会不会看漏了啊。”
“漏个屁,老子这视力……”货架后面的声音戛然而止,片刻后,马老板抽出一本书怒气冲冲朝外走,“要翻就抓紧时间翻,别拖拖拉拉还要老子动手!”
姜南同倪女士相对而笑:“我就知道,马大叔是个好人。”
倪女士把湿巾递给她:“手擦擦干净再翻报纸,绳子上全是灰。”
这天黄昏,终于有一声惊呼打断了纸张摩擦的沙沙声。
“你们看,是不是这个?”那位全职妈妈激动地抖开手中报纸,尽量让它在桌子上铺得更平整些。
她指尖所指的的位置,是一张比豆腐块略大的黑白照片。
棉花田垄上,几个年轻人挑水走来,打头的是个小个子姑娘,两条油黑发亮的麻花辫绾扎成鬟,正是当年的流行发师。齐刘海下的笑脸不够清晰,却给人一种活泼俏丽的感觉。沉甸甸的水桶把扁担压出明显的弧度,她却昂首挺胸,一手扶着扁担,一手自然垂落摇摆,仿佛再轻松不过。
看见这张照片的第一眼,姜南就知道,这是年轻的倪爱莲。
“好像是我呀。”倪女士扶着眼镜凑近了看,几秒后又取下眼镜狠狠擦拭,“这是我,对不对?”
“是你,真的是你。”姜南把配图文字大声读给她听,“铁姑娘班长倪爱莲,每天带头穿过戈壁挑二十担水,誓不让一朵棉铃枯死枝头。”
“是我呀,每天二十担水……”倪女士反反复复擦拭着眼镜,又反反复复去看那张照片。
“二十担水,那时候我好厉害的。要顶着太阳走大老远的路去河渠里打水,晓得伐?那时候男同志平均一天挑个十三四担,女同志八九担。隔壁连队有个劳模能挑二十担。那我就想,别人能行,我也能行。我是铁姑娘嘛,又是班长,要带这个头的……”
伴随老太太的追忆,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皱纹滚下来,宛如久旱后席卷戈壁的洪水。
泛黄的报纸瞬间洇湿了一块,姜南赶紧用纸巾覆上去吸水。同时做贼心虚地张望,一扭头正对上马建国黑沉沉的面孔。
“抱歉……”
并没有意料中的暴跳如雷,马建国只是小心翼翼把报纸捧起来,放在羊毛毡里夹好再压上厚厚的词典:“像这样就不会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