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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祈夏二人赶往医院的途中,黎胜南原本想买束花带过去,但花祈夏担心花粉对燕度的病情有影响,所以两人商量了一下,干脆买了许多水果。
住院楼的电梯数字稳步上升,花祈夏的心好像也在踏入医院那一刻缓缓提了起来。
她好像一个等待公布成绩的考生,掌心渗出薄汗,放缓呼吸后可以明明白白感受到心口的跳动。
宽阔安静的特需医疗区空无一人,花祈夏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带着回音,在装潢舒适而私密的病区清晰可闻。
她第一次踏入这样的地方,和印象中的住院部完全不同,反而像是来到了某个高档的私人会所,黎胜南在手机上敲了两下,不一会儿,身后电梯门开了。
闻人清和走出来,手里拿着权限卡。
“你们来了。”
他依旧是花祈夏见过的英爵绅士装扮,皮鞋锃亮,漆红色暗纹赛马巾收束在一尘不染的衬衫中。
花祈夏注意到,他踏出电梯间时左手恰好解开了那一粒西装扣,衣尾随他步伐轻轻掀起,减弱了古板的正式感,多了一丝自然随和的气息,闻人清和走路带风,暗棕色的西装裤拓出阔利笔直的线。
看见花祈夏两人,他随即微笑起来,上前替她们提着水果,“中午好。”闻人清和转身按下按钮,“燕度在楼上,跟我来吧。”
黎胜南着急知道燕度的情况,跟在闻人清和身后上了电梯,他们站在电梯间里望向还站在原地的花祈夏,黎胜南疑惑歪头:“祈夏,你不来吗?”
“来。”花祈夏笑笑,若无其事按了一下心口,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别担心。”
或许是看出她的紧张,闻人清和的声音在电梯运行的响动中传入花祈夏的耳朵,“虽然惊险,万幸肋骨没有插入内脏,燕度他身体素质很好,昨天晚上已经醒了。”
“谢天谢地……”她闭了闭眼。
捕捉到花祈夏喃喃的自言自语,闻人清和多看了她一眼,他或许是想到了什么,眼底不动声色地划过一丝了然。
或许是出于一贯以来的行事作风,闻人清和包下了整个楼层的豪华病房,这里安静得落针可闻,他带着花祈夏她们来到其中一扇房门前。
刷卡。
核验。
滴滴。
入门是布置低奢简约的客厅,落地窗前视野开阔,雨过天晴,这里可以俯瞰远处的城市花园与湖泊,花祈夏一时间竟然分不清,这里究竟是病房还是酒店的高级套房。
“他在里面。”
闻人清和指着里面的房门,他在进门前将水果还给了两个人,黎胜南接过之后就迫不及待地进去了。
“祈夏?”
花祈夏的手紧了又紧,她调整了一下呼吸,目视前方:“闻人先生。”
她每每称呼闻人清和时,咬字清晰,不疾不徐,闻人清和被许多人喊过这个称呼,无一不是是带着敬重和公式化的干练,落音重而急,他处之泰然,因为那只是一个敬称而已。
只有这个年轻的女生,会在第三个字时音调轻缓上扬,又顺承自然地拖入第四个字的尾音中,好像缥缈的流云纳入山谷,干干净净的,不刻意逢迎,也不疏离板滞。
闻人清和自认并不厌倦这样的声音。
花祈夏望着几步开外的那扇门,“燕度没事的,对吧。”
闻人清和微怔,随后笑了笑:“嗯,他没事。”
又说,“走吧,我陪你进去。”
闻人清和只当花祈夏年龄太小了,没经历过这样的事,他迈步上前走到门口,看花祈夏没有拒绝,抬手帮她推开了门。
花祈夏在门被打开的刹那闭上了眼,她那颗即将被拽回那片血色黄昏里的心脏带着坠重感,又不过转瞬即逝间,在盛修温柔有力的声音里落回她胸膛里去了。
【燕度就是这样的人而已。】
【不需要为恐惧寻找一个支点。】
雨已经停了,现在不是黄昏,阳光正落在每个人的脸上。
花祈夏睁开眼睛,漆黑的视野被重新烙出一个洞来,光亮伴随着交谈声涌进来,她的耳边传来浪潮退去的声音。
男人赤裸的上半身被固定钢扣和雪白的绷带缠裹,额角和脖颈贴着纱布,褐黄色的药汁微微渗透,床边的监测仪平稳地记录着他有力的脉搏与心跳。
——那个在不久前站在路灯下,眼睛炽亮地给她讲述蓝脉金斑蝶的男生,连黑色的倒影都高大巍然的人,现在给予了花祈夏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燕度肤色偏深,一些细微的伤口在他身上并不显眼,失血令他的唇色透出寡淡的白,花祈夏几乎在看见他第一眼后,就不由自主地反复去确认那监测屏幕上的数值。
男人正侧头和黎胜南说着什么,他半枕在宽大的病床上,红红绿绿的线从他胸膛的纱布和手臂上延伸出来,像个检修中的大号赛博格。
床头被调整了一个适宜的角度,黎胜南俨然快被内疚和自责淹没了,反而现在还笑得出来的人是燕度。
“祈夏?”
燕度听见门响,看见花祈夏后,眼中鲜明跃出意外和惊喜,“你来啦。”
“嗯……”
花祈夏朝前走了几步,燕度精神很足的声音令她的心更加安定下来,她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而燕度似乎也噙着笑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可是花祈夏此时此刻是无措的,她脑子分明里知道面对病号,应该在此时询问对方的身体状况,表达自己的关心。
但她忽然就好像个家里大人不在,恰好来了亲戚串门的小孩,拘谨又失措地想说些什么,可是不知道怎么了——
一撞上燕度那双旺盛明亮的眼睛。
花祈夏就觉得那些话,似乎盛不起燕度现在所疯长出的力量。
“你……”花祈夏声音一点点低下去,带着并不从容的味道,似乎在为燕度的伤势失落,也像遗憾一场未能成行的奇幻旅程。
“看不了蝴蝶了,怎么办……”
话甫一出口,花祈夏自己先怔住了,不知道怎么脱口而出的是这一句。
燕度稍愣,旋即咧嘴,他额角的纱布和干裂的唇瓣在此刻衬得这家伙笑得有些傻气。
他说,“没事啊。”
黎胜南哭累了坐下来,剥开一个橘子。
空气里弥漫开汁水感十足的酸甜味道,好像丰盈活泼的阳光跳动在味蕾间。
燕度转头望向落地窗外,不知道在对谁说似的。
“已经看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