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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潇这话吼出去，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最后一口气，带着股子泼天的恨意。
青儿吓得一哆嗦，手里攥着那封信，头都不敢抬，赶紧弓着身子跑了出去。
屋里安静下来，只剩周潇站在窗前，胸口起伏得跟风箱似的，眼睛死死盯着镇北侯府的方向，像是要把那堵高墙瞪出个窟窿。
晨风吹进来，掀起她散乱的发丝，可她连眼都没眨一下，眼底的阴毒浓得像是化不开的墨。
与此同时，镇北侯府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大门“砰”地关上，周潇那刺耳的嚎声被隔绝在外，院子里安静得像是刚下过一场雪。
晨雾还没散尽，薄薄地笼在地上，黑影军那上百号人站得笔直，甲胄上的露珠映着微光，像是一片乌黑的铁林。
徐川站在台阶上，手里还端着那盏凉了的茶盏，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徐轻身上。
他轻轻咳了一声，像是被风呛了嗓子，声音沙哑却带着股子说不出的柔和：“阿轻，别绷着脸了。人都赶走了，你还站这儿干嘛？过来，陪我喝口茶。”
徐轻闻言，愣了一下，随即低头应道：“是，少爷。”
她转身挥了挥手，黑影军齐齐起身，却没散开，而是目光炯炯地盯着徐川，像是在等什么。
徐轻走上前，刚要说话，却见那上百人忽然齐刷刷单膝跪地，动作整齐得像是刀砍出来的，震得地面都颤了颤。
“少爷！”为首的一个黑影军将领，嗓门粗得像砂纸磨铁，喊了一声后又猛地低头，“黑影军上下，愿归少爷麾下！从今往后，刀山火海，唯少爷之命是从！”
这话一出，院子里顿时炸开了锅。百人齐声喊道：“唯少爷之命是从！”
声音像是从北疆风雪里滚出来的，带着股子铁血的味道，直冲云霄。徐川手一抖，茶盏里的水洒了几滴出来，他低头看了眼，又抬头看向这群黑甲汉子，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你们这是……”他皱了皱眉，语气里没半点脏话，反而多了几分无奈，“都起来吧，别跪着。地上凉，跪久了腿不得疼死？”
可黑影军没动，依旧跪得笔直。
徐轻站在一旁，眼眶忽然红了，她咬了咬唇，低声道：“少爷，他们是真心归顺。这些年，黑影军没散，全靠着您当年的恩情撑着。您别怪他们，他们……他们只是想再为您效力。”
徐川闻言，轻轻叹了口气，走下台阶，慢慢踱到那群人面前。
他站在这群铁塔似的汉子中间，倒显得有些单薄。
可他一开口，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的气势，却压得人喘不过气：“我知道你们的心意。可我如今这身子骨，能干什么？你们跟着我，不怕吃亏？”
“少爷！”那为首的将领猛地抬头，眼里带着股子血气，“您别这么说！当年将军在北疆带着我们出生入死，您一刀救了徐轻，咱们黑影军这条命就是您的！”
“如今将军不在了，您就是咱们的主心骨！废不废的，咱们不在乎，只要您一句话，刀往哪儿砍，咱们就往哪儿去！”
这话说得太直，徐川听着，眼角微微一颤。他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起来吧，别让我再说第二遍。你们的心，我领了。”
黑影军这才齐齐起身，动作依旧整齐得吓人。
徐川转头看向徐轻，见她眼眶红得跟兔子似的，忍不住笑了：“阿轻，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
徐轻低头，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属下来晚了……没赶上将军最后一面。”
她顿了顿，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当年您废了武功后，属下就带着黑影军回了北疆，想替您守住将军的遗骨。可等我们赶回来，将军已经……属下没用，没能送他最后一程。”
这话一出，徐川的笑僵在了脸上。
他看着徐轻，眼底多了几分温柔，像是北疆的风雪里燃起了一簇小火苗。
他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声音低而缓：“别这么说。爹走得急，谁都没想到。你能带着黑影军回来，我已经很知足了。别自责，这不怪你。”
徐轻抬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地上，溅起一点灰。
她咬着唇，低声道：“少爷，您别安慰我。属下知道，您心里一直放着陛下。当年您为她挡刀，废了武功，属下就明白，您心里……”
“阿轻。”徐川打断她，语气里没半点责备，反而柔得像春水。
“你想多了。燕云意是燕云意，我是我。她如今是陛下，我不过是镇北侯府的废人，过去的事，别老提了。”
“可您……”徐轻还想说啥，徐川却摆摆手，转身看向黑影军，声音大了些。
“都听着，从今往后，黑影军还是你们徐轻将军的。她说啥，你们就干啥。我这身子骨，管不了你们了，别让我操心。”
“少爷！”徐轻急了，往前一步，“您别这么说，黑影军是您的，您不能不管！”
徐川站在那儿，手里还端着那盏凉透了的茶盏，闻言却没急着开口。
他低头看了眼手里那点残茶，水面晃了晃，映着他那张清瘦的脸，眉眼间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可嘴角却轻轻一勾，像是听了个笑话。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徐轻，又扫过那群黑甲汉子，最后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得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阿轻，你这丫头，性子还是这么急。我也没说不管啊。”
这话一出，徐轻愣了愣，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她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可对上徐川那双深得像潭水的眼睛，又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徐川放下茶盏，走下台阶，步子不快，每一步都带着点虚浮，可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的气势，却硬生生压住了满院的肃杀之气。
他走到徐轻跟前，停下来，低头看了她一眼，眼底多了几分暖意：“行了，别瞪着我了。我应下来还不成？”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黑影军，声音大了些，带着股子说不出的柔和。
“你们的心意，我明白。黑影军是爹留下的，也是你们这些年守下来的，我没道理不管。从今往后，你们还是镇北侯府的刀，我若有命，你们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