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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配子月念一日(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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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澹烟面色一变,“东宫怎么会出现在宴会上,还掺和到这件事里!”

裴煊也不给她解释,将腰间的腰牌掏出,率先朝着宾客走去,大声吼道:“巡疗司麒麟台奉上命捉贼,闲杂人等退下!”

方才还其乐融融的寿宴,转瞬间就慌乱起来。首位上当朝三品的许太常正陪着年轻气盛的临淄王说话,便看到场中一身圆领澜袍的少年医官当众走出,他识得此人,当朝麒麟台朝议郎,翰林医官,总摄巡疗司一台二监,圣人面前的宠臣,有人说此人乃来俊臣第二,酷吏手段很是狠辣,坊间多称呼他玉面阎罗。

“裴议郎今日是来参加老夫寿宴的?”许太常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

裴煊冲着他叉手行礼:“今日冒昧打扰了太常雅兴,只是因此阖府之中混进了巡疗司正在缉拿的人犯,下官抓了人,这便告退。”

“放肆!”临淄王面色不快,“皇祖母有过诏令,没有旨意,任何人不得带兵冲撞永兴、崇义二坊,惊扰当朝重臣宅邸,裴煊,你无诏带人擅闯,已然是犯了大罪!”

裴煊两手一摊:“下官并没有带兵前来,只是带了几个好友,一则是恭祝许太常七十寿辰,二则只是顺手抓个人罢了。”

“你!”临淄王脸色一变,刚要发怒,太子身旁的婢女便匆匆前来,在临淄王耳畔说了什么,他眼中满是震惊,不敢继续待在宴会上,跟在婢女的身后,匆匆地朝着许府后的竹林走去。

裴煊知道是太子为自己清除了障碍,当下不再有任何犹豫,命令宴安上前拿人。

乌夅见自己身份已经彻底暴露,也丝毫不在掩饰,掀翻了眼前的板足案,猝然间夺走了宴席中一位贵妇怀里的孩童,反手扼住了那孩子,擎在自己怀里,退到了身后二层阁楼的廊桥上。

场中突然的惊变,让众人都失了神色,辽阳郡王李多祚更是扬起两道怒眉,抽过家仆怀里的障刀,踏上廊桥往上冲,怒吼连连:“你这贼子,速速放了我孙儿!”

“好好好,原来这崽子是辽阳郡王的孙子,如果你们谁再敢上前一步,这孩子必死无疑!”乌夅没想到随便挟持个人质,便是这位掌握禁兵、宿卫北门二十余年的两朝武将之孙,更加有恃无恐,一手捏住了那孩子脖颈,抽出把短刃横在了他的咽喉上,喝退了众人。

裴煊见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眉头拧成一团。这李多祚屡立军功,掌握禁兵,宿卫北门二十余年,深得圣人信任,何况眼下太子与张相似乎十分在乎此人,甚至不惜违背圣人的意志,借助许太常的寿辰,私会这位辽阳郡王,若是他的孙子出现了意外,自己怕是不好收场。

可眼前这贼子身上牵扯的是济善道袭击长安城的秘密,是唐城里数十万百姓的性命,一时如何取舍,也让裴煊难以拿捏。

宴安从狩虎卫手中取来了障刀跟袖弩,拦在了裴煊的面前,瓮声瓮气的说道:“司令若是为难,便让俺独自去捉下此贼,事后若辽阳郡王怪罪,就怪罪俺一个,这次决计不能让这厮再逃脱了!”

“裴司令,你的人若是再不退下,这孩子便要因你的绝情而死了!”乌夅见裴煊不肯退却,用力的把匕首贴向了那稚童的脖颈,划破了个道子,见了血,吓得那孩子嚎啕大哭,不停冲着辽阳郡王喊着祖父救命。

“裴煊,你到底在想什么,还不让你的人退下去!”李多祚见孙子受了伤,回头怒视裴煊。

此时与辽阳郡王亲近的许多武将们,也纷纷给裴煊施压,让他速速放了眼前的贼人。

李稷站在澹烟身后,将眼前发生的一幕全都看在眼里,他想的却不是裴煊如何抓贼,而是今日在宴会上突然现身的这几人。

许太常只是个三品太常卿,李稷可不认为他的寿辰能让辽阳郡王、宰相以及东宫那位都来捧场,这三个人牵扯在一起,很难不让他联想到几个月后便会发生的,那场撼动帝国权利的政变,而掌握禁兵的李多祚,是这场政变中极为关键的一个人物。

裴煊心中几经纠结,还是无法错失眼前的机会,这个脖颈生有肉瘿的贼子,必然是济善道潜伏长安城中的重要一员,如果能生擒他,便能从他嘴里知晓济善道关于巫骨坛尸的全部秘密。

“长安城里的妇孺都叫我玉面阎罗,便知我裴煊决计不是一个心肠软弱之辈,能被一个区区孩童吓退!”裴煊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今日这孩子的生死,我丝毫不在乎,但你必然是插翅难逃了!”

一听裴煊这番话,让乌夅眼里闪过惊疑的神色,他是知道裴煊这位酷吏医官的恶名,心中已经打了退堂鼓。前庭众多宾客听了裴煊的话,纷纷对其破口大骂,更有左肃政台的御史要参他一本。

宴安得了裴煊的眼神示意,慢慢朝着乌夅挪动脚步。乌夅环顾四周,乱了阵脚,抓起怀里的孩子,便从阁楼二层的廊桥上丢了下去,转身朝着身后的廊桥逃跑,却不想他的举动,正中了裴煊的下怀。裴煊早在廊桥后的灌木中埋伏了狩虎卫,两人瞬间冲出,直接将乌夅扑倒,按在了地上,宴安上去更是将这贼汉两个膀子都卸了,让他再也没有还手之力。

而前庭此刻彻底乱成了一团,裴煊本想去接被乌夅抛下来的孩子,可还是晚了一步,那孩子后脑摔在了前庭的地面上,留了一地的血渍,已经昏迷不醒,被辽阳郡王抱在怀里,不知所措。

许太常连忙让人去请太医署的医官,又让婢女腾出居室来,将受伤的孩子抱入了屋子里等待救治。

另一头,宴安刚将乌夅从阁楼二层押下来,还没等说话,便被辽阳郡王带着一群武将团团围住,这群武将群情激奋,扑上去便对着乌夅狂打。

裴煊连忙往人群中挤去,大吼着让人住手,可丝毫没有人理会他,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乌夅被愤怒的辽阳郡王跟一群武将们殴打得浑身是血,奄奄一息。

宴安顾不得上下尊卑,两手抓着一个个人往外扔,总算挤进了人群,用自己身体护住了乌夅,可惜那乌夅被卸去了两只臂膀,早就没有了招架之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人围殴。

裴煊叫人驱散人群,怒吼连连,看着宴安怀里只剩下一口气的贼人,不顾一切的冲到了对方面前,逼问他济善道的计划,问他长安城中到底藏了多少坛尸。

乌夅满嘴是血的看着眼前心急如焚的少年医官,目光却望向了天空,此时已经接近黄昏,余晖将天边映得一抹火红,他挣扎着抬起头,想再看一眼家乡的方向,身体却重重的摔落下去。

裴煊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满是鲜血的面孔贴在自己鼻前,大声喝问:“告诉我,你们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乌夅喉咙涌动,嘴里又喷出了一大口鲜血,将裴煊素净的脸庞染得殷红,看上去十分骇人。只是乌夅瞧着他这张脸,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喃喃自语起来:“烟霞蔽日,虐神觉醒,平等之乡,济世度人……你们,都将陪葬,长安城,无一生还!”

一句话喊完,乌夅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来之前就没想着能活着回去,他想再看一眼白发苍苍的双亲,看一眼妻儿,可这些在他踏足长安城那一刻,就已经成为奢望了。乌夅丝毫不后悔,他永远忘不了自己跪在蒙学前祈求那些乡绅的一幕,让他的孩子可以跟这些乡绅县府官吏们的儿子一样进入蒙学读书,可对方却告诉他,贫贱之子,没有资格入蒙学。

他不甘心,为何世道如此不公!左使跟他说,正因为世道不公,他们才要来长安,他们要在长安城完成一个惊天壮举,只要这个机会成功,济善道便会建立真正的平等乡,在平等乡中,再也没有贵贱之分,所有孩子不但可以进入蒙学读书,以后还会进入县学、太学乃至弘文馆这样的权贵子弟学校。

可这一天,乌夅终究是看不到了。

裴煊松开了手,任由脸上滚烫的鲜血凉去,滴落在他澜袍的胸襟上,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得到的竟是一句没头没脑的谶语。

许府外连同着坊间的深渠中,沁羽带着仅剩的三人从深水中潜浮出来,她回头眺望已经乱成一团的许宅,为乌夅的死感到了几分伤悲。一旁的水渠侧面,早有马车等着接应,驾车的马夫带着蓑笠,请沁羽上了车,她这才说道:“窃取烟霞散制方失败,乌夅牺牲了。”

马夫似乎料到了计划会失败,挥动马鞭驾车驶出了巷子,低声说道:“右使请左使前去一叙,作疫者有新的指命令传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