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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嗣将文书捡起来看了看,只瞧这文书是右武威卫送来的,里面说卫生僚司医李稷私贩盐曲,勾结贼子,现命右武威卫拘押车彻查。
“什么时候右武威卫的人,也开始管上城内私贩盐曲之事了!”吴嗣脸上露出些许疑问。
裴煊看得透彻:“今日一早梁王入了宫面见了圣人,一是汇报大雁塔重建进度,二是向圣人参了我一本,说巡疗司滥用职权,其中一条便是私自提调犯人李稷,扰乱了万年县公廨办案!”
吴嗣连忙问道:“圣人信了?”
裴煊没有回答,澹烟抢过来接话:“圣人若是不信,右武威卫今日就不会闯入巡疗司来捉人了!”
裴煊回头瞧着懿德寺外的日光,知道圣人已经对自己有了很大的意见,圣人要的是一条听话的鹰犬,帮她监视着朝内野外的李唐宗亲们,而他几次三番为了捉拿济善道贼子,在长安城内闹出不小的风波,更为关键的是宰相张柬之这一次罕见地选择了沉默。
吴嗣犹豫不决:“如今,我们还要不要继续追查下去……”
“必须查下去!”裴煊冷笑一声,“还有五日,便是大典,如果放任这群贼子继续在长安城里,真让他们惊扰了大典,甚至危及了圣人与太子,那性质就彻底变了!”
澹烟摇了摇头:“你不能继续查下去了,右武威卫是圣人旨意,长安城内没有他们不可查不可捉之人,如遇反抗,等同于谋逆之罪,你只是一个七品司令……”澹烟没有继续说下去,话里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裴煊终究是官微言轻,以前可以耀武扬威,是圣人宠信,如今圣人若是不信,那他……
裴煊低头看着面前的案牍,总觉得自己疏忽了什么:“梁王是最不希望大典举行之人,因为大典之上圣人在万国使臣面前带领太子祈福,意欲着太子储君之位更加稳固,甚至被万国使臣看作是圣人还政于李唐之举,而我们在长安城内抓捕济善道贼子,将长安城内搅乱,不利于大典举行,梁王应该乐意见到这番场景,为何反而要阻止我们追查?”
案牍库里没有人回答上来,朝堂争斗就像是个涡流,多少宰相们都在里面失足,更何况他们这些小官小吏。
御泥坊跟济善道贼子有染,御泥坊又是梁王的产业,顺着这个思路一琢磨,裴煊不由得产生了某种可怕的念头,就连他都被这个念头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如果济善道贼子计划在长安城内投放疽毒的所谓“疟神”计划,背后站着的是梁王,难不成梁王痛失储君之位,意欲在大典上……
裴煊不敢继续想下去,梁王或许不敢真的对圣人下手,因为圣人若是死了,登基的人绝对不可能是梁王,但圣人若是感染了疽毒,而梁王又拿出了太子东宫这边勾结济善道贼子投毒的证据,那么东宫的下场,便极有可能布了废太子的前车之鉴。
到时候铲除巡疗司,只需一句“护驾不力,玩忽职守”,司所里所有人都要跟东宫一起陪葬。
吴嗣见他想事想得出神,问道:“如今李稷被右武威卫捉了去,司令可要救他?”
裴煊右手总是习惯把玩一柄如意杵,却发现那柄如意杵不知道丢在了什么地方,腰袴间别着如意杵的地方空空如也。
他攥着拳头,沉声说道:“我们还不能放弃李稷,此人来历神秘,又知晓疽毒跟巫蛊坛尸,如果我们没能在五日内彻底解决济善道的阴谋,真让他们在长安城大典当日散播了坛尸内的疽毒,那么解毒之法,很有可能就在李稷身上,换一句话说……”
澹烟接过话:“换一句话说,保李稷,便是给我们留一条后路,保李稷,就等同于保长安!”
“不错!”裴煊闻言一怔,没想到澹烟会同意他的想法,一直以来澹烟都是充当宰相的内应,监视他的所作所为,没想到她会同意保李稷。
吴嗣忧心忡忡:“内有济善道奸细,外有朝堂上的阻碍,可谓是寸步难行。”
说话间,一名书吏匆匆地走了进来,看着三人连忙说道:“司令,丰乐坊那间宅子已经查清楚了,在衙门里登记的宅主名叫崔九,是一名镖人!”
“崔九?”裴煊拿过密函,“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此人也应该是御泥坊押运往来货物的镖人吧?”
书吏又送上调查来的案牍:“我们的人查到,此人挂职在城内一家苏记马车行跑镖,这个月运往长安城的御泥坊货物,都是此人带进的城门监。”
“想来,济善道偷运进城的巫蛊坛尸,就是此人负责运进城内的。”裴煊淡淡地说了一句。
吴嗣接口道:“难道坛尸不是济善道贼子乔装运进来的?”
裴煊似笑非笑:“所以一开始我们就错了,谁说坛尸一定要是济善道贼子亲自运进城的,我们在长安城追了三四日的马车,有没有可能只是对方放出来的诱饵?真正的坛尸就这么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借御泥坊押镖的货车,运进城里的?”
吴嗣沉默下来,如果用裴煊的思路去推断此事,他们就算是傻子,被幕后之人如同戏猫一样,在长安城中遛了三四日。
两人跟着裴煊走到麒麟台,瞧着挂在大殿上的长安城坊图,只觉得整座长安城迷雾缭绕,他们试图驱散迷雾,才发现真正的凶兽早就躲藏在暗处,对他们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那宅邸是御泥坊镖人崔九,那我们查不查?”吴嗣迟疑片刻,“毕竟动御泥坊的产业,就等于动梁王。”
裴煊用手摩挲着殿前的蟠龙水漏,眼里露出锐光:“查,事到如今,我们也顾不得其他了,更何况,梁王已经向圣人提议在巡疗司内在任命一名司令,而且圣人也同意了梁王!”
“再安排一名司令?”吴嗣捕捉到了裴煊的言外之意——意思就是说,圣人已经不信任裴煊了,再安排一人便是来监视看管,甚至替代他的。
裴煊看向了吴嗣:“让宴安通知狩虎,安排人手,今日哪怕丰乐坊那宅子里是刀山火海,也要给我彻查个遍!”
说着裴煊转身朝着殿外走去,澹烟跟在他身后追问:“裴郎现在是要去劫右武威卫的大牢,救出李稷不成?”
“那样岂不是正遂了梁王的意!”裴煊瞥了眼澹烟,“我不能去,可澹烟姑娘,你却可以去!”
“我?”澹烟一惊,“我一介女流,擅闯右武威卫大牢……裴郎莫不是与我说笑?”
裴煊笑了笑:“你可不是女流,你手上有宰相给的令牌,你代表着的是宰相!”
澹烟露出了然的神色:“裴郎这是要去求宰相救李稷?”旋即她摇了摇头,“宰相怕是不会为了李稷一个小人物,去得罪梁王!”
裴煊没有说话,径直上了懿德寺外的马匹,旋即冲着澹烟伸出手来。
“劳烦澹烟姑娘与我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