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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氏犹豫道:“小言只说了四个字,恩威并济。”
田氏赞同地点头:“她说得没错。”
于氏不耻下问:“是赏罚分明的意思吗?”
“不仅仅是赏罚分明。”
宫女端了茶进来,田氏暂且停下了话头。
那宫女倒了茶,之后便垂手立在了一旁。
田氏看了于氏一眼。
于氏心领神会,对那宫女道:“你先出去吧。”
宫女一愣:“可是娘娘身边不能没人伺候。”
“你叫什么名字?”田氏忽然开口问道。
宫女迟疑道:“奴婢名芳杏。”
“芳杏,”田氏面上笑盈盈的,“你从前是在什么地方伺候的?”
“奴婢从前是钟毓宫的。”
“钟毓宫啊,”田氏呷了一口茶,“原来是先皇后的人。”
她的声音淡淡的:“从前你伺候先皇后的时候,也敢当面驳斥她的话么?”
芳杏一下子白了脸,跪下磕头道:“奴婢绝没有要驳斥娘娘的意思!奴婢只是担心娘娘身边没人伺候……”
田氏看向于氏。
“我……本宫若是有什么吩咐,自会唤人进来。”于氏说道,“念在你这一次是初犯,等会下去找嬷嬷领五个手板,若再有下次,本宫绝不轻饶。”
芳杏的脸更白了:“谢娘娘开恩。”
说完她便再不敢逗留,立刻退了出去。
田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还挺有气势的。”她评价道。
于氏呼出一口气来,有点不好意思。
“小言特地教过我的,她说进宫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先立威。”她说,“这些下人,如今大都在观望,我若往后退一寸,他们便会进一尺。”
“是这个道理没错。”田氏欣慰道,“那芳杏胆子不大,脑子也不够灵光,怕是被人在背后怂恿了几句,想着在你面前露露脸。你立时便发落了她,那些怀着试探心思的人就要歇一歇了。”
她继续方才的话题:“这后宫其实与后院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更大了些,人更多了些而已。你从前打理叶家的时候便做得极好,只是那时,一是因为家中自有一套章程,已经实行多年,所以没有太大的阻碍。”
“二是因为我能压住府里那些老人,又明确表示了将掌家之权交给你,所以底下的人很快就接受了,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
“这种情况下,赏罚分明便能叫底下的人安心。”
“但后宫与叶家最大的区别是,底下的人太多太乱,有人在此经营了多年,如今你忽然来了,要他们放权,他们怎会甘心?”
“这种时候,单单靠赏罚分明,并无太大作用。”
田氏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道:“这种人,明面上虽然不会做什么,但私下的手段却是不少。他们手底下又有许多人,相互包庇隐瞒,你想要整改,怕是要费许多功夫。”
她笑着问:“这种时候,你该如何应对?”
于氏若有所思:“既然他们铁板一块,那逐个击破是最好的。而最快的法子,就是从内部下手。”
田氏拍了拍手:“我之前担心你应付不来,如今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她又提了几句:“上面的人压着,底下的人就永远都出不了头。你只要给出一个机会,就定有人要牢牢抓住的。这时候再杀鸡儆猴,震慑住下面的人,一切实行起来就容易多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见时候不早了,田氏便起身告退。
于氏恋恋不舍:“你多照看着小言些,回去告诉她,明日得了空便进宫来陪我说话。”
田氏笑道:“知道了知道了,这还值当特地说。”
于氏一直送她出了宫门,这才折返回殿中。
她住着的是辉明宫。先皇后的钟毓宫失火,又死了许多人,叶明善嫌晦气,便重新选了座宫殿。
辉明宫是特地修缮过的,金碧辉煌,美轮美奂。可于氏坐在其中,总觉得四下里空得慌,心里也空落落的。
殿中的青花瓷盆里养着两尾鱼,不知道是什么鱼,身上的鳞片红金相间,尾巴却长而透明,游起来的时候,像是月影纱。
于氏叫宫女拿来鱼食,一投下去,两尾鱼立刻争先恐后地抢食起来。
她看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自在,想来想去,干脆让人开了库房。
这是先皇后的私库,如今归了她。
一开库房的门,里面的奇珍异宝便晃花了她的眼睛。
于氏摸摸这个,又看看那个,一直走到了最里面,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你们将这些布匹都收拾出来,”她吩咐身后的宫女,“搬出去给本宫瞧瞧。”
库房里打了架子,各色布匹足足占了一整面墙,一直堆到了屋顶。
那些布自打进了这库房,便一直堆在这里,于氏先退了出去,宫女们则一边咳嗽,一边将那些布料都搬了出来。
扫去上面的浮灰,一匹匹罕见的料子在于氏的眼前展开。
这里面有她认识的,大都比较旧了,想来是刚出来的时候进贡到宫里,之后就一直放在里面未曾动过。
也有些是她从未见过的,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过。
于氏兴奋起来,指挥着宫女们将那些布统统搬到辉明宫去。
所以等叶明善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于氏坐在灯下,认真做绣活的样子。
他走上前,按下了她的手,声音里带着笑:“如今都成了皇后了,怎么还在做绣活?”
“今日在库房里找到了好些料子,一时间手痒了,就想着给你们做几身衣裳。”
于氏扯过几匹布给他看:“这个给你做寝衣,这个给小言她们做裙子,这个给谨言,那边的给田氏——三个姑娘家也就罢了,前阵子我还给她们裁了衣裳,明日你叫谨言过来,我给他量尺。”
说着说着,她的手忽然就顿住了,叹了一口气。
“我好像当真没有做娘娘的命。”于氏自嘲道,“今日刚是第一日,我便难受得厉害,走着不是坐着也不是,一直到寻到了这些料子,重新拿起针线,心里才安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