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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a城是乔麦婆婆家的大本营，遇见熟人的概率很大，可她从未想到的是，电梯里遇到了路婶。
路婶和乔麦婆婆当年是一个村出来的，奔向同一个城市后，像河流分叉，偶尔甩几朵人情浪花勾搭下，其实越走越远。
路婶个头小，在密闭的电梯里大大呼小叫，跟另一个老陆家的儿媳妇好像战乱重逢。等电梯到了，一个个包子出笼，才现出真身来。
路婶迅速从头到脚打量了乔麦和她身边的男人，又把目光聚焦到内衣袋子上，再次惊叹：听你婆婆说，你现在挣钱可多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果真阔气了，一下买这么多内衣！
乔麦：单位里买的。
路婶：你们单位真好，还发内衣啊。
路婶是那种卖废纸箱子都要看熊市牛市的人，她会把两个儿媳妇洗头掉下来的长头发攒着每年卖给理发店一次。在中国最会过日子的老太太里，路婶能排名前十位。商场楼上的好物她肯定不舍得买，但她喜欢看，还喜欢看买贵物的人。所以她知道乔麦和陈有福提的袋子里装着什么。
路婶：小乔，你来趟a城，怎么不去你婆婆家啊。
乔麦实不想被路婶缠上，就说：待会儿忙完看看。
刚才在电梯里，她和陈有福几乎贴在一起，路婶要是不咋呼，陈有福把她搂一下，她也是愿意的。不知路婶有没有看出破绽来？谁不是紧密挨着，说不定路婶身边就贴着一个满嘴口气的老头子。
路婶说：跟你婆婆说一声，一楼超市里，鸡蛋大米限时抢购，鸡蛋便宜了五毛，大米便宜了八毛，省不少钱呢。
乔麦答应着好好好是是是，就和陈有福离开，路婶继续去超市等限时抢购的大戏开演。
下午陈有福和司机老单去a城关系户那里送礼，乔麦手里大把时间浪费在书吧里，她没有去婆婆家通报一声超市的鸡蛋便宜了五毛。
回到小城时天色已黑，陈有福把老单车子后备箱里的礼物拿出来，放在自己车上。
小城过节送礼都是搞地下党接头，偷偷摸摸的，因此礼物最适合夜里送出。陈有福大约还要连抽转。
她对他这么拼，是有些心疼的。
两人在小区里新修的停车场分开时，陈有福随手给乔麦一个购物袋，轻描淡写说是送给她的。
2
夜里孩子睡下，乔麦打开陈有福送的礼物，是一套内衣。
买给太太们的内衣都已结账，那么这多出来的一套，是陈有福自己掏了钱。
一套黑色内衣，有着隐约的暗条纹，款式非常简洁。简洁中有透着跃跃欲试的性感。
她将自己脱光，看镜子里的果体，依旧是丰盛的熟肉铺子，内衣如情人，偷着溜进熟肉铺子，好像两只手，将生育后略微下垂的胸温柔托起，它们呼之欲出。
当年王经理送她昂贵的真丝裙子，二十多岁的她穿不出那份雍容。如今她三十出头，女人一生中最好的时光刚刚开始。男邻居送她的内衣，让她从镜子里看见一个新鲜的自己，今夜她的眼睛如野猫咄咄逼人。
男人的礼物，都不是白白馈赠，王经理希望她成为王的女人，床上丰满妖娆，床下听话懂事又拿得出手。陈有福的欲望不过隔着一层楼板一扇门。但是很奇怪，送私密礼物的今夜，他没有只言片语。
穿了这么漂亮的内衣，一定要干点什么坏事才对得起思想的野马奔驰。这夜乔麦把家里的红酒拿出来，找不到高脚杯，就去厨房了拿了个喝稀饭的白碗，倒了满满一碗酒，一口一口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慢饮。
喝着喝着，那个女人的脸就红云乱飞，身体饱蘸汁液，情欲膨胀，令她想变成一种敏捷的猫科动物，洞穿楼板，跌入陈有福家的大床之上。
偷晴这么容易，只需要一个电话。陈有福那夜的短信不是说在等她打开一扇门吗。
中国已经改革开放很多年，为什么她还闭关锁国？她笑话镜子里那个拿着白碗喝酒的女人，瞧那怂样？是诱惑的筹码还不够，所以她保持了身体的忠诚？
最终，她醉卧在自己家的大床上，撕裂的欲望汇成河流，手指自渎，飞进云端又入泥潭，罪与罚的长明灯在远处忽明忽暗，她完成了对世界对男人的全部想象。
3
乔麦和陈有福的关系，并没有因为一套内衣而改变。他们依旧是忽远忽近的同事关系，忽远忽近的邻居关系。
致礼回来后对老婆何时买了新内衣是不关心的，更没兴趣知道内衣多少钱，胸前一块布还能作妖不成？一如当年王经理送的真丝裙子在衣橱里安然呆着，他懒得想老婆几件衣服几件内衣，反正老婆是家里管钱的，想花就随便花吧。
家里的老小，天塌下来有老大顶着，对金钱的概念不太深厚。
而有人却因为一套内衣而推到风头浪尖上。
枝头秋意浓，菜地里却是日益寡淡，为了省事，老孙把小菜地种了萝卜和白菜。
大白菜倔脾气，到了国庆节期间，是断不舍得早早卷起来安分窖藏的。
有天老孙去菜地，看见大花拔了几颗没卷的白菜，气得大骂：没脸没腚的，不会等着下霜再下手。
大花胸膛里的风箱呼啦一阵，她的气管越来越不好了。她提着白菜向老孙走来。
老孙一腚坐在地头上，还以为她又要发射炮弹。
大花从口袋里摸了一张纸给老孙看。原来她终于熬过了生意的淡季，迎来生意的春天，以前一个老相好来找她。那老相好掏鸟过后，并没有掏钱，掏了一张票给大花，说这票值好几百，在xx公司体育场有一场演出，能看到电视里的大明星。运气好，还能获得跟大明星合影的机会。
大花请老孙看看，这张票的真假。
老孙接过票看了看，是本公司的二十年庆典的一个晚会，免费发给本公司职工的入场票，一分不用掏。连买断的老同志老孙也有，就算皇后娘娘来了他也不凑热闹，他的同类却用一张福利票骗了一炮。
大花被老相好骗了，人艰不拆，老孙就说：听说了，有很多大明星要来，你去看吧。
大花果然来看演唱会了，而且是第一个入场的。
晚会在体育场举行，大花的位置在靠近舞台的边上，只能看见演员的侧脸。大花活了五十多年，有过很多次杏交，这是最美好的一次社交。
她坐在看台上，球场很大，舞台布置得美轮美奂，横幅上写着一串标语，十个字她认识一半，一猜是祝贺公司二十年生日的。一个公司二十岁生日都要铺张浪费的祝寿，她五十多了还没人给过生日。
风尘女子犹如到了大户人家，也是一派老小姐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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