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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凌就着徐静的手吞下最后一口武夷岩茶,茶汤在舌底泛起岩韵:“告诉他们,明天头版留三十公分。”他屈指弹飞衬衫领口的金粉,那些细碎光点落进徐静乌木算盘的沟壑,竟与周家祠堂地契上的防伪标记如出一辙。
徐静突然按住他翻动账本的手:“二十吨新闻纸换来的曝光量,不够烧开慕尼黑那锅温水。”她睫毛投下的阴影里藏着广交会签约现场的黑白影像,那是昨夜从旗袍夹层取出的微型胶卷。
窗外的梧桐叶扑簌簌落进室内,傅凌嗅到她发间广藿香混着油墨的气息。
老式传真机突然吐出带着咖啡渍的纸张,美林资本的标志在晨光中泛起冷芒。
“还记得周家祠堂的鎏金匾额吗?”傅凌的钢笔尖戳破传真纸,“暴雨冲刷过的金漆,最容易显出血脉裂痕。”他突然扯松领带,迷人的桃花眼里闪着寒光,“给香港分社打电话,就说我们要拍新时代企业家专题——镜头要对准他们保险柜的德国造密码锁。”
徐静将算珠拨出清脆的响动:“慕尼黑情报局的磁吸式窃听器,最怕硫磺熏蒸。”她冷艳的侧脸被阳光削成刀刃,“那批加料的宣纸,该派用场了。”
当周家二房带着工商局的人冲进印刷厂时,傅凌正蹲在装订机旁煮茶。
紫砂壶嘴喷出的白雾裹着大红袍的焦香,他故意失手打翻茶宠,青瓷碎片里赫然露出德文编码。
“1983年广交会,周老爷子的茶杯底也刻着这串数字吧?”傅凌踩着满地《安全生产条例》走近,油墨未干的铅字在他鞋底印出带硫磺味的图腾。
徐静适时亮出微型相机,镁光灯闪过瞬间,《经济日报》记者拍下周家人惨白的脸。
次日头版的跨页照片里,周家祖传翡翠扳指与德国窃听器在暗房中显影,就像泡在显影液里的资本幽灵。
“傅总!香港的传真!”小王挥舞着油印纸冲进来时,傅凌正用裁纸刀削苹果。
螺旋状果皮垂落在徐静摊开的账本上,恰好遮住某个境外公司的汇款记录。
美林资本撤回并购要约的消息传来那刻,傅凌将苹果喂到徐静唇边。
她咬下的脆响混着窗外突然炸响的鞭炮声——不知哪个乡镇企业的安全生产手册付梓了。
“庆功宴该喝汾酒还是……”傅凌的调笑戛然而止。
徐静指尖粘着的苹果汁正缓缓渗入账本,在某个香港账户数字上晕开血色。
她突然扯开他衬衫第三颗纽扣,藏在暗袋里的u盘闪着寒光。
“周家祠堂的百年地契,”徐静将u盘插入老式计算机,屏幕蓝光映亮她锁骨的金粉,“在慕尼黑银行的保险箱里躺了二十年。”她冷白的手指敲击键盘,德国印刷机的操作手册第27页批注化作满屏乱码。
傅凌俯身时,呼吸扫过她后颈:“等这事了了,我带你……”话未说完,财务科突然传来算盘掀翻的巨响。
走廊里跌跌撞撞的老陈举着油墨斑驳的《安全生产条例》,扉页公章旁赫然多出个带硫磺味的指纹。
“傅总!乡镇企业的印刷订单……”老陈的声音被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切断。
徐静接起话筒,听见周老爷子沙哑的笑声混着茶宠摩擦壶盖的响动。
傅凌夺过话筒瞬间,窗外飘进带着茶香的传单。
油印的“安全生产标兵”表彰名单上,某个乡镇企业厂长的名字正泛着金粉光泽——与周家地契如出一辙。
徐静突然攥紧他手腕,旗袍盘扣在她急促呼吸中轻颤:“那二十吨新闻纸的硫磺配比……”她染着丹蔻的指甲掐进账本,“足够让所有公章显影。”
傅凌望着漫天飞舞的传单,突然听见装订机重新启动的轰鸣。
当最新印制的《安全生产条例》飘落膝头时,他摸到内页夹层凸起的金线——分明是慕尼黑银行保险箱的识别码。
徐静将u盘抛进茶汤,溅起的水花在账本上勾勒出香港分社的传真号码。
她冷艳的唇突然勾起弧度:“该让周家见识真正的岩韵了。”
傅凌扯松领带走向传真机时,指尖还残留着她旗袍上的广藿香。
当香港传来的地契扫描件吞没最后一寸传真纸,他突然发现徐静在茶渍晕染处画的箭头——正指向账本某处被硫磺熏染的空白。
窗外暮色四合,最后一车新闻纸驶出码头。
傅凌握紧泛着金粉的传真纸,却听见仓库传来纸箱倒塌的闷响。
徐静猛地推开账本,发现老陈送来的安全生产手册里,夹着张泛黄的广交会邀请函——日期是二十年前暴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