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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珠顺着冷宫斑驳的檐角连成银线,林婉望着纸鸢消失的方向,指尖轻叩案几上灰烬凝成的箭头。
楚皓将浸透雨水的披风抖落在屏风后,鎏金烛台突然爆出朵灯花。
&34;殿下可听过&39;火中取栗&39;?&34;神秘人裹着夜露的嗓音从房梁飘落,玄色衣摆垂落时带起檀香,他屈指弹落鬓边槐叶,掌心血契纹路竟与林婉的月牙疤痕交相辉映。
楚皓的龙纹剑锵然出鞘三寸:&34;阁下不如先解释,为何钦天监的凤栖梧桐图会刻在王妃胎记上?&34;
&34;因为二十年前&34;神秘人指尖点在残破案卷某处,墨迹突然游动成宫装妇人身影,&34;先皇后难产时,有人用魇镇之术将凤命转移给尚在襁褓的安平郡主——也就是如今的皇后娘娘。&34;
烛火陡然蹿高三尺,将墙壁图腾映得妖异非常。
林婉摩挲着掌心血痂轻笑:&34;难怪我十岁落水后,总梦见凤凰泣血。&34;她突然将茶盏掷向屏风后某处阴影,泼出的水雾里显出张秀女仓皇躲避的身形。
&34;看来观星台之约要提前了。&34;楚皓剑锋挽出个雪亮剑花,削落房梁暗格中正在燃烧的犀角香。
神秘人广袖翻卷间,满地香灰聚成蜿蜒血线,直指西北角枯井。
三更梆子响起时,皇后正将鎏金护甲浸入鸩酒。
李贵人捧着青瓷药罐跪在椒房殿暗室,罐中蛊虫突然疯狂撞击玉壁。&34;娘娘,冷宫那边的傀儡香断了!&34;
&34;慌什么?&34;皇后用染着丹蔻的指尖挑起李贵人下巴,&34;明日选秀,本宫特意为皓王妃备了场好戏。&34;她将浸透毒液的绣帕塞进鎏金木匣,匣面鸾凤暗纹在月光下渗出幽蓝磷光。
卯时初刻,林婉的鸾驾刚至储秀宫,便见张秀女捧着鎏金匣哭倒在地:&34;求王妃为嫔妾做主!
这匣中竟藏着诅咒太子的巫蛊人偶!&34;数十双眼睛注视下,匣中滚出的布偶心口插着七根银针,针尾赫然刻着皓王府徽记。
楚皓突然轻笑出声,玄色朝服上的蟠龙纹在晨光中泛起金芒:&34;皇后娘娘不觉得这针法眼熟?&34;他剑尖挑开布偶衣襟,内里竟露出半截未燃尽的犀角香——正是昨夜冷宫暗格里被截断的证物。
&34;不可能!&34;李贵人踉跄着要去抢布偶,却被林婉用团扇抵住咽喉。
扇面苏绣牡丹突然绽开,露出里面夹着的夕颜花残瓣:&34;贵人昨夜子时在御花园埋蛊时,可曾听见蛐蛐叫?&34;
皇帝銮驾恰在此时抵达,林婉忽然扯开自己袖口,露出月牙疤痕对准日光。
神秘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仪仗队中,高举的青铜镜将光斑折射到宫墙图腾——凤栖梧桐的纹路竟与皇帝冕旒上的龙纹严丝合缝。
&34;二十年前钦天监纵火案,该有个交代了。&34;楚皓突然割破指尖,将血珠弹向皇后发间九尾凤钗。
金镶玉的凤首突然开裂,掉出卷泛黄绢帛,上面记载着魇镇凤命的全部罪证。
兵戈声从四面涌来时,楚皓旋身将林婉护在雕龙柱后。
箭雨撞上他展开的蟠龙大氅,竟发出金玉相击之音。&34;怕吗?&34;他背对着妻子格开冷箭,剑锋在青砖上擦出火星。
林婉扯断珍珠璎珞掷向御林军统领,爆开的珠粉迷倒一片追兵:&34;王爷该问,当年合八字的国师怕不怕。&34;她突然踮脚咬破楚皓耳垂,沾血的唇印按在青铜镜背面,镜面顿时浮现先帝临终前指着皇后惊怒交加的画面。
朝阳穿透云层时,神秘人正跪在皇帝面前卸去易容。
他腰间玄铁令牌闪过龙纹暗光,声音却年轻得不可思议:&34;臣幸不辱命,这出请君入瓮的戏码,总算让真凤归位。&34;
宫墙外传来纸鸢破空之声,楚皓握着林婉的手将染血契书系上鸢尾。
那鸢鸟掠过枯井时突然俯冲,叼起块刻着反写凤纹的玉珏,振翅飞向观星台最高处的琉璃瓦——那里早有壶温好的梨花酿,正等着翻开二十年阴谋的最后一页。
(接上文)
青铜镜面映出皇帝剧烈收缩的瞳孔,他攥着泛黄绢帛的手背暴起青筋,冕旒十二旒珠撞出细碎清响。
神秘人膝行三步卸下易容面具,露出张与御前侍卫统领七分相似的面容,玄铁令牌上的龙鳞纹在晨光中泛起血色。
&34;臣奉陛下密令追查魇镇案十二年,先皇后产房接生嬷嬷临终前用血画下的符咒,与钦天监废墟挖出的龟甲裂纹完全相同。&34;他双手呈上裹在鲛绡中的玉珏,裂纹里渗着的朱砂竟与皇后凤钗里的绢帛字迹如出一辙。
皇帝突然将茶盏砸向鎏金柱,飞溅的瓷片划过皇后颤抖的凤袍下摆:&34;好个凤命天定!
二十年前你兄长任吏部尚书时,岭南道那三十万两修堤银也是这样天衣无缝?&34;
&34;陛下!&34;皇后九尾凤钗歪斜着坠地,精心养护的指甲抠进青砖缝隙,&34;臣妾只是太害怕当年钦天监说太子活不过三岁&34;她染着丹蔻的手指突然痉挛着抓向林婉,却被楚皓用剑鞘压住腕骨,蟠龙纹映着从窗棂透进来的朝阳,在她手背烙下赤金残影。
皇帝闭目深吸口气,再睁眼时冕旒下的目光如淬火利刃:&34;传朕口谕,选秀即刻废止。
皓王夫妇护驾有功,赐东海夜明珠十斛、朱雀大街别院三座。&34;他忽然解下腰间蟠龙玉佩掷向楚皓,&34;即日起恢复你监察六部之权,替朕好好看看这锦绣河山。&34;
林婉屈膝谢恩时,腕间翡翠镯与楚皓的玄铁扳指轻轻相撞。
她借着广袖遮掩,用小指在男人掌心画了个歪扭的纸鸢图案,惹得楚皓喉结微动,剑锋在地面拖出短促的颤音。
宫宴持续到酉时三刻,林婉倚着朱雀阁雕花窗棂醒酒,忽见只通体雪白的信鸽掠过琉璃瓦。
系在鸽爪的桑皮纸被夜露浸透,展开后唯见四个铁画银钩的字迹——&34;这只是开始&34;。
她咬破的胭脂染红了最后那个&34;始&34;字,像滴将落未落的血。
&34;在看什么?&34;楚皓带着松香气息的披风突然罩下,指尖还沾着与几位老将军对饮时的梨花酿。
林婉反手将信纸塞进他掌心时,远处观星台突然传来琉璃瓦碎裂的声响,惊起满树栖鸟。
月光漫过两人交叠的衣袂,那滴胭脂在桑皮纸上诡异地晕开成凤凰形状。
楚皓突然用剑尖挑起林婉腰间丝绦,缠着两人手腕打了个死结:&34;王妃可还记得,三日前你说要拆了王府建酒肆?&34;
&34;王爷怕了?&34;林婉顺势将染着蔻丹的指尖按在他心口,却摸到块棱角分明的硬物——是半枚刻着反写凤纹的玉珏,与白日神秘人呈给皇帝的那块严丝合缝。
更鼓声穿透宫墙时,侍卫统领匆匆跑来禀报:&34;冷宫枯井里打捞出的证物&34;他话音戛然而止,惊恐地望着林婉掌心的桑皮纸。
夜风卷着纸鸢残翼掠过太液池,水面忽然泛起无数细小的涟漪,像千万双窥视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