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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聊着天,很快就走过了杨柳小径,又穿过一截长长的连廊,行至一处向湖中延伸出去的小洲,视野顿时开阔起来。
千代宁宁走向湖畔,驻足向仍未停歇的钟声方向望去,此时,山下古寺,山上宝塔,尽收眼底。
那古寺规模宏大,山门与大殿层层叠叠,与山体相依相融;朱门,黄墙,金瓦皆在月下泛着柔光,飞檐翘角的弧度也清晰可辨。
与其相望的五层砖塔则坐落于另一处更绵延平缓的山上,五层八面的构造,轮廓与外墙本只是稍显斑驳,但在月光的映照下,岁月感几乎扑面而来。
眼前的宝塔远比她前世见过的那座新塔更古拙许多,简直可说是判若两塔;而她记忆中规模较小、颇为婉约的净寺也与那尊贵庄严的古寺大不相同。
这样显着的差别竟让她有些猝不及防,微怔在原地。——当然不可能是她猜错与想错,也不会是坡君写错了什么,而是这便是,客观存在的差异。
爱伦·坡本没有打扰她的意思,只是与她并肩站着,一起静静地赏月赏景。
静谧是他最习以为常的氛围,以往只有他和卡尔待在一起,才能感到这种独处时光的全然放松;
但是,现下,与宁宁一起,似乎也很不错或许是因为,这里是他的异能世界吧——
她在他的世界里,不是需要困住的敌人,也不是要进行推理比拼的对手;
她在他的世界里,这种感觉,几乎就像是,他抱着毛茸茸的卡尔
爱伦·坡有些恍惚地想着某种神奇的比喻,却听她忽然轻唤他的名字——
“坡君我再也不说‘还原’这个词了”
“?”冷不丁地听到这种话,他十分怀疑地看了看眼前的迷人景致,只觉得无论是外观、细节、地形甚至方位明明都没有一点问题啊!
他又转头看着宁宁,询问的语气几乎有些委屈,又有些不服气:“所以是有哪里不对”
这闷闷的怪异的腔调使千代宁宁立刻回过神来:“啊不是说坡君写得不好的意思啦。”她说着,嘴角轻轻勾起一个无声的微笑,
“只是觉得怀念我并没有见过的东西,还一直说‘还原’什么的似乎是某种情感过剩啊。”
原来这既称不上怀念往昔,甚至也称不上怀古
“这里,能让我怀念的,恐怕只有坡君罢了我以后再想起这个世界,也只会想着这是坡君送我的大礼,而不会再想,这是关于种花的美梦”
“即使是美梦,这也只是坡君送我的美梦。”
千代宁宁说着,轻轻拢了拢身上的丝绸帔帛,愈发惊觉,将这一切全用来寻找她记忆中的种花,是多么的牵强,又是,多么辜负那种心意啊
她本该问问,他是如何描绘好那些花色图案各异的丝绸,又是如何雕琢出每一根簪形各异的木簪,他猜到她会选哪个了吗
爱伦·坡听到这番话,一时只觉得困惑,他歪了歪头,直白地回道:“吾辈并不是需要被宁宁桑怀念的人。”
说完他又觉得似乎有些歧义,于是补充道:“吾辈就在你的身边,因此没有怀念的必要。”怀念什么的,听起来有点怪吧
“而且,吾辈之后也可以多写几本像这样的小说因此,不必说得那么惋惜”
“真的吗?我还以为坡君并不是很情愿写这种定制小说来着?”
听到这话的少女缓慢眨了眨眼,侧过身仰头看他,脸上的笑意在这短暂的过程中变得真切起来,还带着两分揶揄。
爱伦·坡微微别过脸,避过了这个问题:“只是觉得这样见面更好一些”
“我也觉得!以前是不是根本没想过这么使用异能力?”
“”不,只是以前并没有能让他这样使用异能力的朋友
他沉默了一阵,勉强说了句可以说出口的真心话,“如果违背异能力的本质去使用它,是为了让朋友快乐的话似乎并没有吾辈一开始以为的那么没意义”
话音刚落,他就僵住了——糟糕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好听的话!要搞砸了吧>_<
所幸宁宁并没有什么大反应,甚至立刻接过了他的话,随性地抱怨起来:“什么嘛坡君,不要说得这么勉强啦~我觉得异能力的本质就是为主人服务!让主人高兴!”
“对了,难道你不觉得开心吗?不会只有你的朋友我觉得快乐吧”她说着凑到他面前抱着手臂盯了他两秒,却在他准备回答时又移开了视线思考起来,
“对了,是因为写这种小说本身就涉及到太多细节,所以,坡君你相当于是被剧透了是这个原因吗?”
“吾辈还是很开心的”爱伦·坡挣扎着辩解道,想多说两句以表强调,却又无法说——没错,开心的原因除了刚刚的那个就只是因为她喜欢莫名的赧然缄默了他的声带。
于是,千代宁宁只觉得坡君看起来就是勉强哄哄她的样子,不禁开始想起补救方案:“要不下次,坡君就写你想去的地方吧!”
其实她也不介意写一本完全没有推理性可言的小说让坡君体验下啦但是,她现在用不了“莫格街的黑猫”啊!
说起来,这个异能力兴许这辈子都没法解锁了,她还一次都没用过呢
不止是这个异能力,还有未来的其他异能力,都有可能无法真正获得,因为她已将其他事置于异能收集之前;
若是没有其他办法解锁异能力那么,并不需要犹豫,她会做出妥协。哪怕她一开始确实是有做过全图鉴那种美梦的
“吾辈想去的地方吗似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那坡君之后可以好好想想了!我觉得,不一定要具体的现实中有的城市啦,也可以是虚构的那种吧,比如哥特城堡或者海底文明之类的!”
“就是那种即使被剧透,还是能让坡君喜欢待着或是、玩得很开心的地方!”
“如果还是寻宝推理的话,吾辈可能会放在地下洞穴进行”
“这个我觉得我不太行拿去挑战你的敌人比较好我害怕蝙蝠”
就这样,他们一边聊着新话题,一边继续向刚刚看到的宝塔的方向走去。
等到他们走到塔下,那早已渐渐习惯的连绵不绝的钟声终于歇下了。
穿过厚重的石门踏入塔内,一片昏暗中,只有几束月光从狭小的窗孔透进来。
此时,他们一直提着的兔子灯终于算是有了些实际作用。
棕黑发的青年提着灯笼走在前面迈上石阶,黑色的披风在身后轻摆,白发少女则跟在他身后左顾右盼着。
千代宁宁心里念叨着第三句诗里的“石瞳渡月”究竟会是什么意思,只是,看坡君这脚步不停向上走的样子,似乎目的很明确啊——看来“石瞳渡月”的景象,完全不必考虑在这塔内寻找了
在她思考间,他们登上了第五层,几步走出门去,眼前豁然开朗,整片龙川湖的景致都一览无余。
一轮满月悬在他们头顶东侧,月光倾洒,她先是一眼便望见左岸的一座长堤,沿堤两岸有星星点点的灯火,长堤如龙,灯火如鳞;
然后是远处山峦下横亘的一桥一堤,似是连接着一座雾气缭绕、隐有火光的岛屿;
接着,才会注意到近处的小洲,由三个湖中小岛组成了一个“田”字,构成了湖中有湖,岛中有岛的奇景。
只是,这小洲上分明有亭台和园子,却未点一灯,只在岛南边的湖上有三座点着灯的瓶形石塔,一眼望去,那三座石塔附近格外的波光粼粼,连月亮的投影也正巧落在那里等一下、这就是“石瞳渡月”吧!
把石塔圆墩的孔洞比作眼睛,而月亮,既可指塔中灯光投射在湖面似圆月的光斑,又可指月亮本身的倒影?
无论如何,去看看就知道了吧,看诗里的意思,似乎这一趟便是要找到什么东西?
“坡君,我们接下来是不是要去那里?”千代宁宁扯了扯坡君的披风,指着湖面上那三座石塔问道。
理所当然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他们又下了塔,漫步至夕照山附近的一处码头。
“那么,我们现在是需要一艘船吧”千代宁宁看着码头上停靠的大型画舫陷入了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