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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执念
在高敏止住了眼泪后，那团黑雾也安静了下来，它似乎稳定了下来，又变回了姜遇难以观察的形态。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她控制住了情绪，将沾了泪的纸巾丢入垃圾桶，脸上终于显露出了一抹真诚的笑容。
“人之常情嘛。”姜遇无所谓地摆摆手，“所以，你为什么用惧虫操控刘嘉跑去马路？”
现在对方已经知道她看得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那，知道惧虫的存在应该也顺理成章了。
话是这么说，但高敏从她口中听到“惧虫”二字的时候，还是表现出了讶异的情绪。
似乎这个东西本应该更隐秘一些，更不容易被察觉才对。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惧虫并不容易被发现，尧不是有巫玄对怪物的超绝灵敏感知，她估计还得花些时间查阅资料，再经过一番复杂的推敲才能想到“惧虫”这种生物身上。
虽说在以往收容所的案例中，不是没有出现过惧虫，它的怪物评级很低，但因为自身没什么气味或者显眼的形体，以至于大部分收容者都很难察觉到它的存在。
惧虫的饲养需要靠一种特殊的线香进行喂养，只要找到线香，就能判断出线香的主人有操纵惧虫的嫌疑。
这样多少有些从结论倒推过程的意味。
高敏面上挣扎了几瞬，最终轻叹：“既然你都知道了，跟你说也无妨。”
但听她娓娓道来，中途再未发生异变，仿佛那股让赵妙妙的魂体化作秽物的力量彻底消失了一般。
惧虫是低等怪物，容易集中培养，用特制线香驱使，使用得当的话不易被察觉。
这是当时那个蒙面男人跟高敏说的话。
说来也奇怪，这人出现的突然，消失得也突然。
不过是在一个落日黄昏，敲响了高敏家的门，自顾自在她家沙发坐下，拿出线香后说出了那些话。
而后又从随身携带的黑色公文包中掏出了一沓资料交给她，便再不说一句话地离开了。
简直是目中无人。
高敏心中又惊又怕，但这些情绪在翻开蒙面男留下的资料后，全都转变为了愤怒和仇怨。
就算她不明说，姜遇也猜得到那上面写了什么，左右不过是赵妙妙高中时期遇上的那群人渣的资料。
作恶者在人世间活的恣意，受害者却早已永眠地下，甚至连灵魂都未能进入轮回。
原本就没有放弃调查且对那群人保持怀疑态度的她，在看到资料上写的文字时，只觉胸中一股火气直冲头顶。
太阳穴突如其来的疼痛令她快要昏厥过去。
但很快她便镇定下来，翻看后面的资料，却不曾想，压在最后的资料才是压垮她心里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最后一份资料，即她从未在鉴定处见过的，赵妙妙的尸检报告。
换做任何一个母亲，看见自己用爱意浇灌养大的孩子的尸检报告时，心情都不会好过。
更何况这还是一份令人极度不适的报告。
它不只是一份尸检报告，还是一份罪状书，近乎不差地记录了受害者生前生理上所受到的伤害。
恶魔的爪牙几乎跃出纸面，以文字墨水化作实体，朝着高敏面门发出攻击。
极大的震惊愤怒之下，这位年过半百的老教师在半天内学会并掌握了惧虫的操控方法。
并且在第二日就付诸了行动。
第一个从楼顶坠下的受害者也就此出现。
“那为什么还要杀了王灿？”姜遇不理解，“他应该没有对赵妙妙动过手，而且之后对你也很好。”
“呲，好什么好。”只听她发出刺耳的呲笑声，“不过是因为懦弱没有能力阻止那些人，所以选择了袖手旁观。不不不，准确的说，是他把那群恶魔放到妙妙身边的。”
“后来他之所以还对我好，不过是出于那可有可无的内疚之心，以此掩盖他曾经犯下的过错。这样的人，也是凶手！该杀！”
对此，姜遇不做评价，她半垂着眼眸轻声问道：“那校长呢？怎么还没有对他下手？”
那样的人渣，才是最应该死去的吧？
高敏的眉毛往上一提，拉扯着眼睑也一同往上掀开：“大鱼，还需要小鱼来钓。他现在还是一个有用的饵。”
好有理智的复仇。
姜遇不由得生出这样的想法，脑中回路一转，也觉得不是没有道理。
毕竟她蛰伏忍耐这么多年，也没有让校长发现什么不对劲，那必定是有着极强的自我控制力。
留下校长，不过是为了牵出与之相连的更加庞大的关系网。
现在高敏的目的已经不是简单的复仇那么简单了，以前那几个学生的家庭关系在学校可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情，所有老师对他们家中父母的职业都有一定的了解。
不然也不会为他们掩盖一些“小小”的错误了。
直到现在高敏还留着这条小鱼，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为了找出除了那些个大家心知肚明的大鱼之外的更大的鱼。
但姜遇不觉得，那些人是可以通过她高敏和一只惧虫就能搞定的。
而且那个帮助高敏的人……或者说势力，也不见得会把惧虫长久地留在她身边。
刚才赵妙妙魂体的突然暴走，已经能看出那个神秘势力对高敏的看法了。
秽物暴走多数时候都是六亲不认的，若不是赵妙妙还有一丝理智存在，她第一个攻击的人会是离它最近的高敏。
“如果你还能辨明事理的话，还请你不要管我。”高敏用她沧桑但坚毅的眼睛望着姜遇，“这些都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不会连累到别人的。”
言下之意就是要姜遇什么也不做，不要再插手此事了。
这怎么可能？
“你现在对权贵的仇恨已经到了偏执的程度，要是你之后还是判断错误怎么办？就像今天你对刘嘉做的那样。”姜遇毫不退缩地迎上她的目光，没有任何避让之意。
两人对视良久，未有言语。
最终还是姜遇轻叹一声：“我还以为作为老师的你会比我这小姑娘看得更透彻一些，没想到眼光这样狭隘。”
“你大可以向我诉说你的观点，只是我接不接受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了。”高敏坚毅的眼神有所动摇，但也不过几瞬，又稳定了下来。
“世上的恶这么多，不只是在高层权贵之中，也游走在平民百姓之中，在家庭中、校园里、网络上，哪里没有恶？”
高敏双唇紧抿，直至血色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