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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伯之老脸涨红,突然抽出佩刀,刀光闪过,席谦的骂声戛然而止。
萧衍策马入城时,陈伯之已赤着上身跪在道旁。
谁料萧衍却亲手为他披上锦袍:“席谦之死,实乃各为其主。
将军深明大义,何罪之有?”
转身便以宁朔将军名义,仍命伯之镇守江州,陈虎牙更破格擢为徐州刺史。
此时汝南百姓胡文超正带着乡勇赶来投军,司州刺史王僧景也遣子为质。
萧衍望着帐内济济一堂的降将,朗声笑道:“诸位弃暗投明,正合天意!”
他特意留下郑绍叔镇守寻阳,临别时紧握其手:“当年高祖有萧何守关中,光武有寇恂镇河内。
今日我托付寻阳于公,便是将后背交与萧何、寇恂!”
郑绍叔听得热泪盈眶。
他正要跪拜,萧衍已翻身上马:“粮草辎重若有差池,唯公是问!”
说罢一鞭抽在乌骓马臀上,大军如黑色洪流般向东奔去。
行至中途,忽有江陵八百里加急。
萧衍展开染血急报,剑眉倒竖——巴西太守鲁休烈竟率巴东军突袭江陵,守将刘孝庆败逃,任漾战死。
帐内诸将顿时哗然:“若江陵失守,根本动摇啊!”
萧衍沉吟片刻,突然指着舆图上的雍州,“速令本帅二弟调遣雍州精兵,自武关驰援江陵。
另命蔡道恭屯兵上明,以作犄角之势。”
他望着帐外飘摇的帅旗,心中暗想:建康城头的蟠龙旗,怕是等不到秋深了。
而远在建康的宝卷皇帝,此刻正搂着酒坛在后宫嬉笑。
当探子禀报萧衍已克寻阳时,他竟将玉玺砸向殿柱:“让那些逆贼只管来!”
前次叛乱不过月余便平息,他认定此次也不过是小打小闹,只命人备了百日粮草。
当侍从捧着军报匆匆入殿时,他正与茹法珍对弈,黑白棋子落得噼啪作响。
“待叛军摸到白城门下,朕自会给他们些颜色瞧瞧。”
宝卷将白子重重按在棋盘上,溅起的碎玉碴子划破了茹法珍的衣袖。
这位深得宠信的佞臣却连眉头都没皱,只谄笑着恭维:“陛下天威,那些泥腿子自然望风而溃。”
然而命运的转轮远比他们想象中残酷。
当探马来报萧衍的先锋已屯兵城郊三十里时,宝卷手中玉杯“当啷”坠地,溅出的琼浆在织金地毯上洇出暗斑。
他仓皇传唤诸将,连鞋履都未穿正便踉跄奔向后殿。
“开天牢!把尚方、尚衣、东冶、西冶的囚徒全放了充军!”
宝卷嘶吼着扯断腰间玉佩,狰狞神色吓得传令官跪伏在地。
唯有死囚例外——朱雀门外血光冲天而起时,哀嚎声惊飞了满树寒鸦。
新亭方向狼烟骤起,李居士的玄甲军如黑云压城。
曹景宗勒马立于江宁城下,猩红披风在朔风中猎猎作响。
“今日必破此城!”
他拔刀断喝,身后将士的呐喊声震得城头守军踉跄。
未及扎营,李居士已率军倾巢而出,铁蹄踏起的烟尘遮蔽了半壁苍穹。
两军相撞的刹那,曹景宗一马当先杀入敌阵。
他手中陌刀舞成银蟒,所过之处血浪翻涌。
“兄弟们,随我破阵!”
暴喝声穿透杀伐声,西军将士如出鞘利剑直插敌腹。
李居士仓皇败退时,连帅旗都被砍落半截。
新亭城头,江道林望着如潮水般退来的残兵,咬碎钢牙厉吼:“开城门!
老子要与这些杂种决一死战!”
话音未落,王茂的骑兵已从侧翼包抄而来。
江道林目眦欲裂,挥刀斩断三根箭矢,却挡不住四面八方的长矛如林刺来。
皂桥上,曹景宗剑指苍穹,身后四员虎将各守要冲。
最险处当属吕僧珍——当李居士率万人大军反扑时,这位老将竟命人敞开营门。
“莫慌,待敌人进来。”
他抚须冷笑,待叛军半数落入陷阱,霎时金鼓齐鸣。
城头滚木礌石倾盆而下,三百精骑如尖刀直插敌后,李居士的玄甲军瞬间崩盘。
宝卷在宫中摔碎了十二盏琉璃灯,终于等来更糟的消息:
王珍国率十万大军列阵朱雀航,王宝孙高举白虎幡督战。
这位阉人总监尖利的嗓音穿透战鼓:“破釜沉舟!后退者斩!”
两军对垒,东军重甲如墙推进。
王茂突然跃马而出,单刀劈开血路:“随我杀!”
韦欣庆的丈八蛇矛紧随其后,曹景宗的玄色战旗直指中军。
西风忽起,吕僧珍火把投向敌营。
烈焰腾空时,席豪目眦欲裂地冲入西军阵中,却在漫天火雨中化作焦尸。
当最后一面叛军旗帜坠落城头时,曹景宗刀尖垂着血珠望向宫城方向。
西军兵马如黑云压城,铁甲寒光映着残阳,席豪的赤袍早已被血浸透。
这位让东军引以为傲的猛将,此刻正被七八支长矛钉在朱雀航的残垣上。
“莫说万夫不当之勇,双拳怎敌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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