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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明远心中一凛,小心斟酌着措辞:“这个下官不敢妄加揣测。”
“司马德此人”司马正话锋一转,“据说与清明会有些牵连?”
钱明远的手指微微颤动:“案件还在审理中,很多细节尚未”
马车重新启程,车轮碾过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此时街道的另一头,
雪柔在烈日下勉强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青石长街。街道两旁的梧桐树投下斑驳的阴影,却丝毫不能减轻她所承受的炙热。
囚车在街道上缓缓前行,两侧是押解的官差。街边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有人面露同情,更多的是冷漠与嘲讽。
“听说是反贼”
“这么年轻就干这种事”
“活该!”
议论声此起彼伏,像无形的刀子一样刺向雪柔。她强忍着不适,挺直脊背。少女被迫站在囚车里,头和双手都被沉重的枷锁禁锢。
黑色的铁锁被太阳晒得滚烫,灼烧着她的脖颈和手腕。那里已经一片通红,还有些磨破的伤痕。皮肤与铁器接触的地方,每一次移动都带来钻心的疼痛。
因为身材娇小,她只能用脚尖勉强支撑着身体。被囚禁多日的双腿早已虚弱不堪,不住地颤抖。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胸前的“囚”字,晕染出两片深色的痕迹。
雪柔目光涣散地望着前方那道青袍背影,心中涌起一阵绝望。自从上次被钱明远提审后,她就再也没见过那个可恶的男人。但他临走时的那句话,却如同一根刺,深深扎在她心里。
“司马德不肯告诉你有援兵,看来,他根本不觉得你会主动留在这里掩护他们。”
这些天被关在漆黑的牢房里,雪柔一遍遍回想这句话。她恨自己当时没能立即反驳,而是愣在那里。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钱明远眼中闪过的讥讽。
但现在,她竟然有些怀念那个狡猾的男人。至少他从不掩饰自己的本性,也确实保护了她不受其他狱卒的欺凌。而眼前这个孙峰,却让她感到深深的不安。
囚车经过一处茶楼,二楼的食客们纷纷探出头来张望。有人朝她扔来果核,打在铁栅栏上又弹开。雪柔面无表情地承受着这一切。
“站直了!”一名官差用长棍敲打囚车,“反贼就该有反贼的样子!”
其他官差发出哄笑。孙峰听到动静,回头扫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大人英明!”官差们纷纷附和,“这等反贼,就该让她尝尝苦头。”
孙峰昂首挺胸,享受着百姓的崇拜目光:“一个造反者抛弃的棋子,交给姓钱的那小子简直就是暴殄天物。本官今日就让他见识见识,如吕端处置反贼。”
雪柔听到这话,心头一颤。她想起牢房里那些传言,说孙峰最擅长的就是让犯人生不如死。
司马正和钱明远正说着,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人声鼎沸,夹杂着吆喝声和脚步声。
“外面怎么回事?”司马正皱眉问道。
车夫勒住马缰,探头张望片刻后回答:“回大人,是御史孙峰正押着一名女犯游街,好像是清明会的雪柔。”
雪柔!
钱明远脸色骤变,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那个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倔强女子,是他追查司马德案的重要线索。他明明被玄天阁的人接走怎么会在孙峰手上?
更要命的是,他还背负着年底前抓捕司马德的任务。雪柔要是死了,就等于断了最后的希望。她绝不能出事!
司马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钱明远的反应,目光中闪过一丝深意。他轻轻敲了敲车壁:“叫孙峰过来。”
车外的喧闹声渐渐逼近。钱明远的手心已经沁满冷汗,他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雪柔是他唯一的线索,若是在这里功亏一篑
只见 一个青衣仆从立刻从街边冲出,拦住了囚车:“孙御史,我家主子司马大人请你移步一叙。”
孙峰脸色一变,连忙恭敬道:“司马公在附近?”,“请跟我来”仆从伸手引路。
孙峰很快出现在马车旁,他穿着崭新的官服,腰板挺得笔直。看到车内的司马正,连忙躬身行礼:“下官参见司马大人。”
钱明远透过车窗的缝隙,将外面的一切尽收眼底。他看到孙峰说话时那微微上扬的嘴角,看到围观百姓脸上或愤怒或鄙夷的表情,甚至看到了囚车中雪柔苍白的面容。
“这是要押解何人?”司马正淡淡问道。
“回大人,是清明会的要犯雪柔。”孙峰得意地瞥了钱明远一眼,“此女涉嫌多起案件,今日要在街上示众。”
钱明远死死咬着后槽牙。他清楚孙峰打的什么主意,无非是想抢功罢了。可雪柔若真在街上受辱,只怕再也问不出什么了。
“哦?”司马正的语气平淡得近乎冷漠,“本官记得,此案陛下已交由钱明远负责,你可有法部文书?”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得孙峰脸色一僵。他的手指下意识地绞在一起,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但很快,他就调整好了状态。
“司马公容禀!”他突然提高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激愤,“钱明远深夜私审女犯,行为轻薄,更令狱卒特别照顾,此等行径,岂能容忍!”
这番话一出,周围顿时炸开了锅。
“钱明远轻薄女贼?”
“这狗官还真是无所不为啊!”
“枉费朝廷信任,简直是败坏官声!”
议论声此起彼伏,人群中不时传来愤怒的咒骂声。有人甚至开始捡起地上的石子,跃跃欲试地想要扔向官轿。
雪柔在囚车中听到这话,顿时愣在原地。她的手指紧紧攥着囚车的铁栏,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她死死盯着孙峰,恨不得冲出去撕烂这个混蛋的嘴。
“混账东西!”她低声咒骂,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抖,“满口胡言,颠倒黑白!”
钱明远倒是神色如常。流言蜚语,他早已习惯。十年为官,这样的场面他见得多了。只是孙峰如此肆无忌惮,竟敢用舆论压迫司马正,这倒是出乎意料。
车厢内的温度似乎又降低了几分。司马正的目光在钱明远脸上停留片刻,随即转向窗外。
“司马公,我”钱明远刚要开口解释。
司马正抬手制止了他的话。这个动作干脆利落,不容置疑。钱明远识趣地闭上嘴,静待事态发展。
“你确定?”司马正的声音不疾不徐,目光却锐利如刀,直视着孙峰,“本官听到的可不是这样。”
孙峰心中一紧。他没想到御史大夫会这么说,这完全出乎他的预料。御史大夫为何对此案如此了解?难道他的眼神不自觉地飘向官轿。
“卑职当然确定!”他咬牙道,声音中带着几分强撑的底气,“钱明远若在此,卑职也敢与他当面对质!”
这句话刚说完,他就后悔了。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