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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渐渐变得慵懒，村里传来零星的说话声。苏明月站在院子里，看着远处的天际。天空湛蓝如洗，几朵白云悠闲地飘着，看不出任何异常。可她总觉得心里压着块石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村里人还在过着平常的日子，女人们在溪边浣洗衣服，孩子们在田埂上追逐嬉戏。远处传来牛车吱呀的声响，还有鸡鸭的叫声此起彼伏。
苏明月帮着收拾完设备，又去给玉星买了豆腐渣。回来的路上，她看到几个老人正在村口的大槐树下乘凉，说着家长里短。
“听说县里粮价涨了。”一个老人说道。
“涨就涨呗，反正咱们地里有粮食。”另一个满不在乎地回道。
苏明月加快脚步走过，心里越发不安。她知道，这种平静很快就会被打破。汾州的蝗灾不是空穴来风，一旦蝗虫真的飞到这里，后果不堪设想。
回到家，她看到苏远山正在清点家里的粮食。米缸里的存粮所剩无几，地窖里的粮食也不算太多。
“爹，”她欲言又止。
苏远山抬头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咱们能做的就是提前准备，其他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夕阳西下，晚霞染红了半边天。苏明月站在院子里，看着那抹红色，突然觉得有些刺眼。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红得不太吉利。
苏远山站在村长家的院子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钱袋。春日的暖阳洒在他身上，却驱散不了心头的阴霾。
“村长，我有事要说。”他犹豫了一下，目光飘向远处，“城里的粮价”
话未说完，他又咽了回去。这段时日他频繁进城，光是入城费就花了不少。每次回来，脸上都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愁云。
苏村长坐在门槛上，眯着眼睛打量着他。许久，才缓缓开口：“你今天来，不会就为说这个吧？”
苏远山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城里的情况，不太平。”
苏村长眉头一皱，随即唤来大儿子：“去城里看看，务必把情况摸清楚。”
大儿子匆匆而去，回来时已是满头大汗，脸色煞白。
“爹！”他扶着门框喘气，“城里乱成一锅粥！粮价涨了十几文，一两银子只买到三百斤粮食！街上到处都是流民，衙门口围满了人！”
苏村长猛地站起身，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攥成拳头。他环视四周，确定没有外人，这才压低声音：“去，把村里德高望重的几个老人叫来。”
消息很快在村里传开。有人惊慌失措，有人不以为然，更多的人则是一脸茫然。
“胡说八道！”李老汉拄着拐杖，不屑地啐了一口，“年年都说粮价要涨，哪次应验了？”
王大婶抱着孩子：“可是城里都乱成那样了”
议论声此起彼伏，苏明月站在自家院子里，看着不远处苏远山挖地窖的身影。春风拂过，带来泥土的腥气。
陈玉梅走到她身边，轻声道：“明月，你说这是不是要出大事？”
就在村民们为是否囤粮争论不休时，意外的访客打破了村子的平静。
那是一个闷热的午后，几个衣衫褴褛的流民跌跌撞撞地闯入村中。他们面黄肌瘦，眼窝深陷，唯独肚子异常肿大。
“救”为首的流民还未说完，就瘫倒在地。
村民们纷纷后退，唯有陈玉梅上前查看。她的手刚碰到那人的脉搏，就猛地缩回。
“观音土”她声音颤抖，“他们吃了观音土”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击碎了村民们最后的侥幸。
苏明月看着那些流民，心中泛起一阵恶寒。她听老人说过，只有在最绝望的时候，人才会吃观音土充饥。那些黄泥能暂时填饱肚子，却会在体内凝结成块，最终夺去性命。
“晋州，蝗灾”一个流民用沙哑的声音说出这几个字，随即陷入昏迷。
村民们面面相觑，老人们的脸色更是难看。苏明月注意到，提到“蝗灾”时，连一向镇定的苏远山都变了脸色。
突然，一个流民倒地抽搐，喉咙发出“嗬嗬”的声响。其他流民木然地望着，仿佛对同伴的死亡已经麻木。他们机械地咀嚼着什么，那是从衣襟里掏出的黄土。
苏明月强忍着不适，看着这一切。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面对死亡，那具逐渐冰冷的尸体，将永远印在她的记忆里。
陈玉梅拉着她的手：“孩子，别看了。”
但苏明月没有移开视线。她知道，这只是开始。蝗灾、饥荒、流民，这些可怕的字眼即将变成现实。
几个流民倒地的瞬间，村民们面面相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沉重。
陈玉梅站在人群中，目光在地上的尸体和周围惊慌失措的村民之间来回扫视。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脑海中闪过前世那些关于瘟疫的可怕记忆。
“宁大牛。”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你们家被他们碰过的东西，全都要用开水煮过。”
宁大牛愣在原地，眉头紧锁：“啥意思？”
“就是”陈玉梅瞥见苏远山欲言又止的模样，知道他想说些超出这个时代的话，赶紧接过话头，“那些流民碰过的东西，都得用开水烫一遍。不能用开水的地方，就撒白醋。”
“这是为啥啊？”宁大牛挠着头，一脸困惑。
陈玉梅正要解释，程婆子突然冲到她面前，满脸惊恐：“玉梅，你该不会是说”她的声音颤抖着，“说这些人身上带着瘟疫吧？”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炸开了锅。
“瘟疫？天老爷啊！”
“完了完了，这下可怎么办？”
“咱们村要遭殃了”
恐慌像涟漪一样在人群中迅速扩散。有人开始后退，有人捂住口鼻，还有人已经转身就要跑。
陈玉梅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心里暗叫不好。她扬声喊道：“大家别慌！现在还不确定他们身上有没有瘟疫，但咱们必须防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