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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林党的官员更是抓住机会，唾沫横飞地抨击起来。一时间，文华殿内争吵声不断，孙承宗和毕自严被喷得体无完肤。
新政派的官员们面色凝重。这些攻击并非全无道理，一年就砸进去六千多万两银子，在大明朝史无前例。最要命的是军费开支太高，占据了大部分支出。
若是明年皇太极再来犯，大明朝的财政恐怕真要崩溃。到时候，别说新政派撑不住，就是皇帝也保不住他们。
腊月二十三，大雪纷飞。
鹅毛般的大雪从天空飘落，很快就在地上堆积起厚厚一层。崇祯换上常服，悄然出宫。这两天他要去办一件大事。
保守派说得不无道理。按新政规划，明年若再打一仗，还得搭进去好几千万。这种事不能掉以轻心，得马上想个对策。
所幸，崇祯早有准备。两年前他就开始布局制造业，如今已经可以发挥巨大作用。
大明国库银行坐落在繁华的街市中央，朴实的建筑外表下，却蕴含着改变大明命运的可能。这个在新政中存在感不高的机构，正悄然改变着一些重要的东西。
很多人都不看好国库银行，就连新政派的官员也觉得这是多此一举。毕竟当年朱元璋施行银钞政策时就已经失败了。
管着户部的毕大人和掌管皇家钱庄的陈大人，还有主管工部兼任京城制造司、理学院总院长的徐大人，全在偏门等着。他们的衣服上落满了雪花，显然已经等候多时。
前门已经排起了长队，临近年关，不少百姓都来取钱办年货。寒风中，人们搓着手，跺着脚，却依然耐心等待。
崇祯直接去了二楼会议室。陈子龙将今年银行的存储和贷款明细呈上，又递上了总结报告。他的手微微发抖，显然心中忐忑不安。
今年的任务是让京城五百万人兑换银钞，存款要达到五千万两。但实际上只完成了一小部分。
“请陛下降罪，是臣失职了。”陈子龙跪下请罪，额头上的汗珠在寒冷的天气里格外明显。
“无妨，坐下说话。”崇祯示意他起身，仔细翻看着报告。
香炉里的檀香缓缓升起，几人面前的茶水已经凉了，却无人敢动。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纸张翻动的声音。
“诸位大人可有高见？今日不论君臣，畅所欲言。”崇祯放下手中的报告，目光扫过在座的几人。
陈子龙犹豫片刻，开口道：“民间对存钱生息一事不信任，这是最大的问题。百姓们担心存进去的钱取不出来。”
毕自严接话：“确实如此。坊间传言说朝廷设银行是为了借钱打仗，百姓担心朝廷还不上钱。尤其是今年开支巨大的消息传出去后，恐怕会有不少人来取钱。”
崇祯点点头，转向徐光启：“京城制造局今年的利润如何？”
徐光启向前迈了一步，躬身答道：“回禀陛下，今年京城制造局总利润达一百二十万八千两。”他停顿片刻，又补充道，“比去年增长了三成有余。”
“继续说。”崇祯微微颔首，示意他详细汇报。
徐光启整理了一下思绪，娓娓道来：“目前五座城池皆有大规模生产线，主要产品包括香皂、香水、洗发水和卫生纸。这些日用品深受百姓喜爱，销路十分畅通。”
他抬头看了眼崇祯的表情，见龙颜尚可，继续道：“下月，牙膏也将在京城制造局投产。这是一种全新的清洁用品，相信会给百姓带来更好的生活体验。”
“每座制造局现有工人近万人规模，五城共计五万人。”徐光启掰着指头细数，“每月发放俸禄五万两，年俸便是六十万两。再加上工人们的吃住等开销十五万两，最终净利四十五万八千两。”
殿内一时寂静，只有檐下风铃偶尔发出清脆的响声。
“大明国库银行今年存储总量多少？”崇祯突然问道。
陈子龙立即从人群中站出来：“回陛下，目前存储总量六百万两。按年利率三厘计算，总利息一万八千两。”
“近来取钱的情况如何？”
“回陛下，临近年关，已支付利息一千两。”陈子龙答道，“百姓对国库银行的信任度在逐步提升。”
崇祯点点头。大明国库银行目前只推出了一年期存储业务，年利率三厘。存一百两，到期可得利息三钱。这个利率在当下已经相当可观，寻常钱庄不但不给利息，还要收取管理费。
正思索间，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后是一阵轻轻的叩门声。
陈子龙快步上前开门，只见国库银行掌柜周道吉站在门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神色间带着几分焦虑。
“大人。”周道吉欠身行礼，“城南李员外和张员外来取钱了，说要把所有存款取走。”
陈子龙眉头微皱：“让他们在会客室稍候，好生招待。”
待周道吉退下，陈子龙转身向崇祯禀报：“陛下，这两位是我行最大的储户，分别存了八万两和十万两。若是他们取走存款，恐怕会影响其他储户的信心。”
“十八万两，该付五百四十两利息。”崇祯不假思索道，“给他们。”
“陛下！”陈子龙急道，“要不臣去劝说他们再存一年？现在取走存款，对他们也是损失。”
“不必。”崇祯摆手，语气坚定，“现在最重要的是兑现承诺，稳定人心。来多少人，给多少钱。”
陈子龙领命而去，殿中一时陷入沉默。烛火跳动，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毕自严站在一旁，终于忍不住开口：“陛下何必非要建立银行？朝廷完全可以直接拨款给制造局，又何须从银行借贷？这样既增加了成本，又要承担风险。”
崇祯没有立即回答。银行的钱是百姓存的，不是朝廷的。从表面上看，确实不如直接拨款划算。但银行在经济调控中的作用，远非一般人能想象。
这不仅关系到纸币的推广，更是实现四位一体世界大格局的关键一环。比如将来要让海上贸易都用大明银钞结算，没有银行体系作为支撑，这一切都是空中楼阁。
正要解释，殿外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陛下！”周道吉再次出现在门口，脸上的汗更多了，“又有三家大户要取钱，加起来有二十五万两”
殿内众臣面面相觑，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给他们。”崇祯的声音依旧平静。
“可是陛下”周道吉欲言又止。
“朕说了，给他们。”崇祯的语气不容置疑，“另外，传朕旨意，从今日起，国库银行延长营业时间至子时。只要有人要取钱，随时可来。”
周道吉领命退下，脚步声渐渐远去。
殿内的气氛有些凝重。毕自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崇祯知道，一旦消息传开，明天可能会有更多人来取钱。
但他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