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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明德堂馆舍内却只有淅淅沥沥的小雨渗漏。雨水顺着残破的瓦片缝隙滴落，在地上汇聚成小小的水洼。
卫忠站在廊下，看着破败不堪的屋舍，眉头微皱。檐角处的木梁已经腐朽，墙壁上布满了蛛网和霉斑。这里可是大晋朝的重地，竟然破败至此，倒也映衬了如今大晋朝摇摇欲坠的局势。
“淮南郡的虎贲军投降了。”韦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脚步声沉重地踏在湿漉漉的地板上。
卫忠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问道：“多少人？”
“上万。”韦昂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都是能征善战的精锐。”
“能打的？”
“算是。”韦昂走到卫忠身边，“这些人跟着赵王打过仗，经验丰富。”
两人陷入沉默。雨声渐大，檐下的水珠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这正是卫忠一直担心的事。自从赵王慕容纶时期，金甲军就开始自相残杀。上次他们作壁上观，这次呢？
荆王上台后大刀阔斧地整顿金甲军，甚至亲自兼任南军中候，想要完全掌控护卫七营和虎贲军。但金陵中军系统盘根错节，哪里说变就能变的？
“这下麻烦了。”卫忠望着远处模糊的雨幕，“大都督怕是只能收缩防线了。”
韦昂靠在廊柱上，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柱子：“确实棘手。西面的防线本就不稳，现在又少了这么多人手”
收缩防线意味着士气受损，更重要的是会失去大量关键据点。光靠一座金陵，能坚持多久？卫忠的目光扫过院中那些正在避雨的士兵，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疲惫。
“罢了，过一天是一天。”韦昂跺了跺脚，甩掉鞋上的泥水，“朝阳门那边我已经征发了千余百姓，修缮工事不成问题。材料不够就拆民房。”
“多谢。”
“修完后人手怎么安排，你和钱珍商量着办吧。”韦昂说完，转身离去，背影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卫忠看着韦昂离去的方向，心中暗暗点头。这人虽然不懂军务，但做事实在，有担当。至少在这个节骨眼上，能找到一个可靠的合作者已经很不容易了。
雨一直下到傍晚才停。卫忠趁着天色未暗，去巡视了一圈城防。城墙上的守军稀疏得可怜，很多岗哨都空着。这种情况如果让敌人知道了，恐怕会立刻发动进攻。
一月后，八月。
战事愈发紧张，每天都有部队进出城门。卫忠趁机从王府那边要来大量物资，继续按部就班地训练手下。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军心，保持战斗力。
今天是射箭训练。晨露未干，训练场上已经站满了士兵。卫忠走在队列间，仔细观察每个人的状态。
“这三十人编成一队，赵刚为队主。”卫忠指着一群身材魁梧的士兵说道。这些人都是他精心挑选的，每个都有过实战经验。
“是！”赵刚抱拳应道，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再选四个身强力壮的，孙守信为伍长。”卫忠继续安排，“胆怯者，斩！”
孙守信立刻跳出来：“谢都尉！”
卫忠看着这个年轻人充满朝气的面庞，心中略感欣慰。至少还有人保持着斗志。他转向一旁的军需官：“把重剑发下去。”
最近他让人打造了十几把重剑，这种双手大剑舍弃防御，以命搏命，最适合亡命之徒。剑身宽厚，重达十余斤，普通人根本挥不动。但只要练熟了，一剑就能劈开敌人的盾牌。
“其他三队也要练箭。”卫忠提高声音，“你们是募兵，吃的是军饷，不能像世兵那样只会一门技艺。”
“是！”整齐的回应声中带着一丝疲惫，但没人敢偷懒。
训练持续到正午，卫忠才让士兵们休息。他转身来到少年们这边。这些孩子是他最重要的本钱，将来都是军中骨干。
新来的几个教谕正在教授他们读书识字。一个瘦弱的少年正在黑板前写字，笔画歪歪扭扭，但很认真。战事将起，很多普通读书人无处可去，便来此谋生。这倒让卫忠能专心教授武艺和算术。
“这个"戈"字写得不对。”一个白发苍苍的教谕指着黑板说，“再写一遍。”
少年点点头，擦掉重写。卫忠站在后面看了一会儿，心中盘算着。这些孩子大多是平民子弟，没有世家子弟的优越条件。但正因如此，他们更加珍惜学习的机会。
午后，卫忠又去了一趟军械库。最近从王府要来的物资陆续到位，但数量远远不够。他让人清点了一下箭矢和甲胄的存量，结果让人忧心。
“都尉。”一个士兵匆匆跑来，“陈司马来了。”
卫忠放下手中的账册，快步走出去。钱珍正站在院子里，脸色不太好看。
“出什么事了？”卫忠问道。
钱珍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北面又有一支部队投降了。这次是直属禁军。”
卫忠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直属禁军可是荆王的亲信，如果连他们都投降，那情况比想象的还要糟糕。
“具体多少人？”
“三千余。”钱珍叹了口气，“带走了不少军械。”
卫忠沉默片刻，问道：“大都督那边什么反应？”
“已经下令加强城防，但”钱珍摇摇头，“人手不够啊。”
卫忠看着远处操练的士兵，心中五味杂陈。这些人能坚持多久？敌人的包围圈正在慢慢收紧，而他们能做的，就只有继续训练，等待时机。
夜幕降临，卫忠回到自己的住处。简陋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但他已经很满足了。至少现在手下还有一支像样的队伍，还能继续训练那些少年。
他相信，只要好好培养这批少年，将来必成大用。但前提是，他们能撑到那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