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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聂小雨的电报回了家,在村里面掀起了轩然大波。
大清早的河边,几家的媳妇蹲在一起洗衣服。夏天的衣服汗味儿重,要放到河里面多漂几遍。几个人一边捶打着衣服一边聊闲天。
“哎,听说了没?那家,大姑娘跑了。”一个胖胖的妇人眉稍动了动,胳膊拐了一下在她旁边蹲着的一个瘦长脸的媳妇,嘴巴往村头的方向努了努。
瘦长脸撇了撇嘴:“不是说他家大姑娘已经议了人家,秋天就要结婚了吗?前阵子你看聂老头那个得意的样子。”她家的地和聂家的挨着,经常为了垄上豆荚打饥荒,彼此都有点看不顺眼。不过瘦长脸家里面三个儿子,聂家就一个小儿子,瘦长脸倒是从来没吃过亏。
胖妇人嗤笑了一声:“可不是得意么?你知道他家把大姑娘说给谁了?隔壁村的王木匠。王木匠比他家大姑娘要大一轮吧?要不是王木匠给的彩礼多,他们家能答应?听说,给到了这个数。”胖妇人伸出五个指头,左右摇了摇。
“啧啧,真舍得啊。”
“可不嘛,聂家大姑娘又是初中生,做事又勤快,到地里送一趟饭,你看村里面几家的小子,哪个不是盯着看?我听说,去年王会计家还请了人上门想说给自己家的二小子。听说王会计家当时提的彩礼是三百六,也是这十里八乡头一份儿了。”
“那还不行?王会计家老二可是读了高中的,现在在镇上上班,穿的那个的确良的衬衫,看起来格格正正的。不比王木匠强多了?再说,王会计家的钱能比个木匠少?”
听着这两人聊了半天,旁边的人早聚拢过来了,这衣服也不洗了,就放在水盆里面漂着。
一个花格子布衬衫的中年妇女插话进来:“那不是去年嘛。你没看出来聂家一直巴着罗家不松手吗?想把他家姑娘说给罗家老大呢。听说,人家在部队上已经是营长了。”
“那得多大的官儿啊。”
“可不是,罗家老大在部队里还算不错,聂家一直想把女儿嫁过去呢。结果哪想到,人家当了大官,娶了领导家的闺女。聂家大姑娘就是想回头找人家王会计家,也拉不下那个脸啊。”
“当了大官,哪还看得上农村人了。要说这事情罗家做得不厚道。”
“也不能这么说,这两家又没真定亲事,人家大罗怎么就不能娶城里姑娘了。”
“本来想着能嫁营长,结果要嫁木匠,怪不得这大姑娘要跑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花格子一看赶紧接着说:“哎哎,还没完呢。聂家大姑娘不是说跑了吗?你们知道跑哪儿去了”花格子的眼睛咕溜溜了一圈,看周围的人都停了话屏着息等她说话,这才得意地接着说道:“跑去找罗家老大了。”
这下炸开了锅了。
“不会吧?这罗家老大不是都结婚了。一个大姑娘跑过去算什么呀?”
“就是,这也太丢人了。”
“这会儿又不是旧社会了,还想去做小怎么的?”
花格子得意洋洋地飞了旁边一眼:“可不是嘛。人家的媳妇不但是城里人,还是北京人,家里面是部队的大官。要我说,一个大姑娘自己跑出去,这谁知道会怎么样啊。别回来了连王木匠都嫁不成了。”
“哎哎,怪不得前两天我打聂家门口过,听里面在骂骂咧咧地说大罗。我还说这两家订不成亲了,也不能这样啊。人家罗家眼看着就已经要起来了,这是要连以前的情分也弄没了。”
“可不是,可不是。要说这事儿还是聂家的问题。自己家大姑娘没看住,跑去找别人家麻烦。”
现在罗家老大当了部队里面的大官,罗家在村里面的地位自然也是水涨船高。而聂家就是种地的,本来大姑娘又漂亮又勤快,要是找个好婆家还能看看,现在又弄出这样的事情,以后结亲都没办法结。这谁高谁低,一看就明白了。自然这场村中八卦之中,舆论都偏向了罗家,而聂家却成了众人嘴上的笑料。
聂小雨的妈妈王柳这些天连衣服都不去河边洗了,宁可在门口的井上打了水在自家院子里面洗。农村人一般白天院门都是不关的,门口你来我往,经过的人至少要打声招呼,关系好点的还要停下来话几句家常。但是聂家这几天,白天晚上地都把院门关着。地里当然还是得去,聂老汉每天清晨就扛着锄头出门,默默地一个人在地里面干,也不看田垄上有谁经过过。
但是这样并不能阻止流言的传播。聂家气氛从惊慌到担忧到愤怒,一路上下起伏。
聂老汉累了一天回到家看见冷锅冷灶,自家的婆娘还躺在炕上,这么多天来积聚着怨气终于找到了暴发的地方。
“家里面死人啦,连饭都不烧了!”聂老汉一声吼,声音大得屋里面都震得嗡嗡的,房梁上面震下来几片浮灰。
但是这大声并没有带来什么效果,王婶子白了他一眼,依然在床上哼哼:“声音这么大,力气这么足。吃什么饭啊。”
聂小山从东厢房里面偷偷探出脑袋,从姐姐不见那天起,家里就是这样。
姐姐不见了,可是饭还是要吃的。中午娘也没做饭,聂小山只吃了半个昨天的冷馒头。他感觉到肚子里面空荡荡的,只会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娘,我饿了。晚上烙饼吧?”
“饿饿饿!就知道光吃不干活。家里面就剩下半袋子玉米面,吃什么烙饼?”王婶子本来还无精打采地躺在床上,这会儿听到聂小山说要吃烙饼,好像一下子有了精神,一边说着,一边还拿起炕帚打在聂小山身上:“我让你吃烙饼,我让你吃烙饼!说你姐是怎么知道罗家老大在哪儿的,是不是你去问的?吃,你还想吃,你吃死得了。”
炕帚劈头盖脸地打在聂小山身上,打得其实并不重,但还是把聂小山打懵了。他挨打也有经验了,立刻哭号起来:“娘,娘,别打别打,我不吃了我不吃了。”
聂老汉也上来拦住发疯的老婆,平常她最是宠儿子,现在却不管不顾地为了孩子一句话打起他来,这也太不像话了。
“好了,好了,你拿孩子撒什么气?”
王婶子双手被抓住 ,炕帚被拿了下来,火气却没有停。“还有你,我当时怎么说的。我说小雨本来就是个心气高的。这罗家才结了婚了就给她订人,还是订的王木匠,她指定是不肯。我说再缓缓,过个一两年再谈。你倒好,非要订了王木匠家,这下好了。全村的人都在看我们家的笑话。”
说到女儿出走,聂老汉的脸色也暗淡下来:“我也没想到会弄成这样,小雨都已经二十二了,人家二十二的娃都抱在手上了,哪里还等得起哦。”
“现在好了,全村人都知道了,这回上哪儿去说人家去。你都不知道别人家说得有多难听。”王婶子闷闷地往炕沿上一坐,抹起泪来。
“这不是找到了吗?那群老娘们儿就是那么个嘴,你管她们说什么。”聂老汉也知道闺女这回是丢了大人了。但是想到前几天找不到人的惊慌,收到电报之后至少知道人在哪里,心里面也定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