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煎果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印尼小说网https://www.ynxdj.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慕容承泰只觉腹中擂鼓,便在这坊内饱餐一顿。
许久之后,他满脸餮足,感叹道:“若论珍馐美馔,我不知吃过多少,早已腻歪。”
“没想到,这市井小食,倒别有一番滋味。”
他环顾四下,见这晨起时分,人流如织,喧喧嚷嚷,不禁疑惑:“这金城,何时这般热闹了?”
一名亲卫低声回言:“禀三王子,自从那高楷占据陇右道,这金城便成了道治,南来北往的商贾士子、西域胡人齐聚,方才有如此景象。”
慕容承泰微微颔首,跨出坊门,穿过小巷,不多时,来至南部一条主街。
他放眼望去,不由面露惊讶。
只见这长街宽达十米,笔直延伸,至尽头一座宅院。
路面黄土压实,平平整整,两侧遍栽榆木、槐树,青翠欲滴。道旁可见排水沟渠,嵌入地底。
沟外一排排坊墙,墙内则是深宅大院,寺庙道观,远远眺望,可见飞檐斗拱,亭台楼阁。
“不曾想,这金城面貌竟焕然一新,与从前大不一样。”
慕容承泰颇为感叹,他最喜游历,遍观陇右、河西风土人情,大城小城游览无数,却不曾有一座清新雅致,干净整洁,可与金城媲美。
即便是吐谷浑都城伏俟,除却贵人所居,大多也污水横流,屎尿遍地。
亲卫回言:“郎君有所不知,月余之前,这城中司工奉命整肃金城,依照图册,拆除诸多旁逸斜出的宅院,好一番折腾,方才有如今模样。”
慕容承泰笑了笑:“居移气、养移体。金城为陇右道治,堪比人之面容,自然须得整洁,不可蓬头垢面。”
他施施然踏过长街,辗转四条主街,所见一切皆整肃有序,令人赏心悦目,不由暗赞一声。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金城虽不如伏俟宽广宏大,却井然有序,有条不紊,可见这高楷,必然胸有沟壑,志在天下。”
沿南北二街行走,可见一座座“回”字形宅邸,在坊墙上开了朱漆大门,门口布设两排戟架,两侧各有甲士豪奴看守。
“这些想必便是高楷麾下文臣武将宅院了,倒是简朴,不事奢华。”
他悄然望了一眼,便转入东西两条长街,走至三坊之地,忽闻人声鼎沸。
“坊市?”慕容承泰临近一观,不由恍然,“难怪这四街皆无一间铺子,竟一齐安排至此处。”
亲卫点头道:“郎君所见正是这金城坊市,原先杂乱排布,有碍观瞻。”
“那宇文司工一声令下,尽数迁移,至东西二坊之中,单列两处场院,以作交易。”
慕容承泰颔首一笑:“倒是与长安东、西二市,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一时好奇之心大起,迈入东面坊市之中,放眼望去,人群熙熙攘攘,络绎不绝。
大多衣袍整洁,面容红润,倒无菜色,也无一个乞儿游荡。
这坊市一字排开,延伸至远处,两侧绸缎肆、珠宝行、脂粉铺应有尽有。
头戴幞头,身穿圆领襕衫的郎君们三五成群,直奔骡马行、鞍辔库、刀枪铺子。
宽袍大袖的文士们手持蒲扇,一齐前往坟典书肆,谈论诗词歌赋。
慕容承泰走走停停,眼见农人挑着担子,售卖蔬果米麦,匠人肩扛手提,吆喝铁锄陶碗,商贾揣着钱票前往柜坊,取来一串串铜钱。
不觉面露惊叹:“士农工商,齐聚一处,竟无违和之感,着实奇妙。”
“那高楷竟不觉,这商贾铜臭,泥腿子、屋瓦匠,在内城大肆行走,有辱斯文么?”
须知,在伏俟城,这些皆为寒微小民,只许在外城搭个棚舍蜗居,甚至露天席地。
亲卫忍不住笑道:“郎君,您有所不知。据闻此事为高楷下令,不分贵贱,任由交易。”
“不过,无论何人,皆不得违反规制,否则,武侯铺的巡卒便会前来惩处。”
“倒是新鲜事!”慕容承泰颇为诧异。
所谓南贱北贫、东富西贵,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高楷此行究竟何意?
亲卫赔笑道:“郎君不知,那西面坊市更是热闹。”
“有杂耍乐班、道士算卦,和尚诵经,酒楼、果子铺、肉店、药行、邸舍,以及棺材铺。”
“三教九流,各行各业,无所不包!”
“哦?”慕容承泰笑了笑,“倒是要去见识一番。”
他随手走进一家衣帽肆,四下浏览。
掌柜的见了,目光一亮,笑着迎上前来,躬身道:“这位郎君,本肆衣裳鞋帽,皆上好丝织之物,您可尽瞧瞧。”
慕容承泰左顾右盼,赫然发现,这小小一间衣帽肆,竟有蜀锦,这可是豪奢之物,产自剑南道,号称“寸锦寸金”,不光有莲花、对禽纹,更有赤狮凤纹,琳琅满目。
另有源于金陵的云锦,华美灿烂,犹如天上云彩。
饶是慕容承泰出身贵胄,也不觉惊讶。只因这二锦,一匹便价值数十万钱,绝非寻常人家消受得起,更非一般人有胆量售卖。
他不由问道:“这是谁家铺子?”
掌柜的笑道:“东家正是安司户,高节度眼前红人,常年往来西域龟兹、焉耆、疏勒诸国,以及中原、江南诸道。”
慕容承泰面露惊讶,竟是个熟人,这安兴仁曾至伏俟城经商,因家财巨万,出手阔绰,闹出好大名头,便是他父王也有所耳闻。
没想到,一转眼,竟投靠高楷,为其效力。
正说话间,忽见坊市长街之中,数辆马车经过,留下深深辙印。
慕容承泰定眼一观,便觉蹊跷:“竟是紫檀、红木,如此名贵木材,不知作何用处?”
掌柜的面有得色:“郎君不知,这些皆是我东家车马,为高节度办事,运往府中,以建设宗庙。”
“宗庙?”慕容承泰面色微变。
这可是建制封爵方能动用,寻常百姓之家若敢置办,便是僭越,夷三族的重罪。
“看来,这高楷早有违逆之心,却不知称王,还是称公。”
正思索时,长街上,忽有数名巡卒佩刀而来,环顾四方,不知盘问什么。
慕容承泰心中一个咯噔,连忙装作若无其事,悄然出了衣帽肆,回返主街巷子。
“此次潜入金城探访,着实托大了。竟逢高楷封爵之时,守御必然严谨,稍有不慎,便会暴露。”
他不由心生悔意,匆匆回到旅舍,掩紧房门窗子,亲卫面色肃然,在外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