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故事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印尼小说网https://www.ynxdj.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屠岸贾如一只狂怒的狮子,一天到晚咆哮不止,其凶恶之状,不禁让人联想起那只号称‘神獒’的猛犬,怀疑屠岸贾与此犬是同宗。人人断言,三日期限
一到,要是没有人献出孤儿,国内同岁的婴孩,一个个必被屠氏这只恶犬咬死。为此,百姓无不感到忿然!尤其是婴儿的父母们,更惶惶然不可终日。他们在咀咒屠岸贾的同时,又暗暗抱怨说,赵、屠两家相争,与襁褓中小儿何干?罪过啊!
期限就剩下最后一天,孤儿竟没有任何消息,这确实是屠岸贾始料未及的。他暴怒的同时又自问:倘若无法获得孤儿,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把同岁的婴儿斩尽杀绝?
他想起这几天,自以为撒下天罗地网,还临时改换后门的守将,怎料该死的解允,竟然舍得一死去成全赵氏,致使孤儿于光天化日之下,从他屠氏的眼鼻底下溜走。他火冒三丈,一怒之下,也不顾国君点头与否,马上贴出那张告示。满以为告示张贴之日,便是孤儿获得之时,至于最后几句话,不过是吓唬吓唬而已。按照屠岸贾的本意,对赵氏固然不应留情,而斩草必须除根,那叫‘冤有头,债有主。但舍此之外,他并不想到处树敌。不管怎么说,他确实不愿充作一条逢人就咬的疯狗。谁知三天期限已到,竟然毫无一点眉目,难道被逼得非发疯乱咬不可?
太阳又挂得老高了,也就是说,这最后一天的时间,正不断地在消失,屠岸贾越来越着急了。又过了好久,忽有门人通禀说:
“府外有人求见。”
“他是什么人,来意又何在?”
“不肯披露姓名,说是要与大夫单独说话。”“莫非与孤儿有关?”屠岸贾心里自语着,即命人唤他进来。但见来人三十多岁年纪,衣衫不整,面容憔悴。
“你是什么人,何事求见?”其人欲言又止,又留神前后左右。
“这儿并无外人,”屠岸贾对此人说道:“有话快快说来。”
“不瞒大夫,小的是来……首告赵氏孤儿的消息。”
“真的吗?”屠岸贾高兴地跳了起来,人也来了精神,急忙问道:“你知道孤儿下落?”
“知……知道。”
“你是何姓名?作何生计?”
“我……我本乃赵府门客,名曰程婴。”他的确是程婴,只一夜之间,他就消瘦了许多。屠岸贾不禁皱了皱眉,又细细打量他一番,半信半疑地问道:
“据你所知,孤儿现在何处?”
“被……”程婴硬下心肠,强迫令自己说道:“被公孙杵臼这人所藏匿。”
“公孙杵臼又是何许人?”
“事情是这样的。”程婴尽力平复心情,把想好的话说了出来:“公孙杵臼也是赵氏门客,庄姬分娩后,他扮作草泽医人,用药箱将孤儿移送出官,又托言要我藏匿孤儿并将之抚养长大,小人因恐惧不安,特来举报。”
“你骗得了谁?”屠岸贾根本不相信,喝斥道:“既然是赵府门客,怎肯轻易出卖其主?你分明在用计诓骗我!”
“大夫啊!程婴实在有说不出的苦衷。”“有什么苦衷?”
“说句实话,赵氏确实对我有恩,程婴也不忍以怨报德,偏偏我妻早不怀孕,晚不分娩,生下一子,与赵氏孤儿虽非同日,却是同月。”
“竟是如此凑巧?”
“因此,我既怕累及小儿,又担心有人出首,赏金被他所得,我全家反而受罪,倒不如预先告发,既可获千金之赏,又可保住小儿一命,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你难道就不怕遗下万世臭名?”“为了自家骨肉,也顾不得许多了。”
“那你快说,”屠岸贾渐渐有相信之意,问道:“孤儿藏身何处?”
“已被公孙杵臼抱往首山,若及时追拿,还有希望捉到,不然的话,将被携带前往秦国。大夫务必亲往追拿,须知赵氏旧友遍布天下,迟了一步,就来不及了。”“好!我立即带兵前往,但你必须带路。”“这个……愿遵大夫之命。”
“咱们有言在先,若获得孤儿,必有重赏;倘若扑空,你用性命相抵!”
屠岸贾即率领兵士,令程婴为前导,声势浩荡地直奔首山。
2
公孙杵臼确实把婴儿带往首山,不过,那不是真正的孤儿,真孤儿赵武已由韩厥抱走,眼前的孩子正是程婴的亲生儿子程勃。
可怜的小程勃,出世未满一个月,就被迫离开母亲的怀抱,而最令公孙杵臼吃惊的是,此子来到首山后,尽管哭个不停,却坚决拒绝公孙杵臼抱他起来,哪怕稍为触摸,他就会哭得更厉害!看看眼前,又联想到第一眼见到此子时的情景,公孙杵白深感无奈:难道我与此子真的天生相克?又莫非冥冥之中早有安排?
孩子终于哭累了,声音也沙哑下来,躺在竹床上仅剩下呻吟之力。公孙杵臼爱怜地抱起来,小程勃还想拒绝,可是,既无力挣扎,也哭不出声音来。公孙杵臼于是遵照韩厥嘱咐,把预先准备好的锦衣绣褓替他穿上,将他打扮成贵族家婴儿的模样。之后,想喂他汤水,小程勃却把嘴巴咬得紧紧的,又不住地抽泣着。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想到活生生的婴孩,即将代替孤儿受死,他的心一阵阵紧缩。他不忍目睹,遂移身走向门外。
这里位居半山、离溪涧颇近,于竹林掩映处,有草房两间,门前有条小径,弯弯曲曲通向山下,但被杂草遮盖住了。这是一个极幽僻的所在,若非知情者很难找到。他们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实施‘李代桃僵’之计,当然出自韩厥的主张。按他的说法,只有把假孤儿和匿藏者,安置在最偏僻的地方,屠岸贾才会认假为真。
“不愧为带兵将军。也只有这类人,才会想出这样的计谋,确实天衣无缝啊!”
公孙杵臼自言自语了一阵,忽觉心头有一种说不出的甘苦滋味,自己好像是视死如归的勇士,心头忽又觉得恍然若失。说不清原因何在?他实不愿推究下去,遂坐在草丛上休憩。却听到身边传来啜泣之声,声带沙哑,分明是小程勃在低泣。
奇怪?明明他在屋子里面,怎么会被移到外头来了?他慌忙寻找,又耸起耳朵仔细辨听,原来是一只秋虫在鸣叫——去你的!他狠狠地跺了一下脚。他又坐了下来,想起前夜,好友程婴果然把亲生骨肉送到太平庄,之后听韩厥授计,由他同程婴一起把“假孤儿”移来首山。其时天已大亮,但程婴的脸上笼罩着一片阴霾,公孙杵臼很想说些安慰的话,但实在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言语。却见程婴颤抖着双手,抱起程勃,亲了一口,只说句“咱们按计行事”,头也不回就走了。
一切都成为事实,公孙杵臼也不怀疑了,他只是在琢磨:心甘情愿地把亲生儿子献出来,程婴究竟有什么企图?还不是为了报答赵氏的大恩,除此之外,岂能另有别念?他既然肯舍亲生骨肉,我又何惜区区一副臭皮囊?
公孙杵臼终于理出了头绪,不再旁徨了。他毅然返身进屋,抱起小程勃,对他讲起故事来。他从赵氏第一世说起,一直叙到七世忠良,又把屠岸贾的罪状,一一数落出来,然后,又说到“老人结草”报恩的故事。说着说着,既为自己敢于牺牲而感到自豪,也为襁褓中的程勃感到骄傲。
这时,突然传来人马嘶叫声,公孙杵臼出门一看,但见许多兵马正朝山上拥来。他断定:这是程婴按计把屠岸贾引来了。
啊!这一刻终于来到了!公孙杵臼但觉心在跳动,他试着以手按住胸膛,他并不感到害怕,也一点儿不着慌,心跳加速,该是一种激动吧!他一下子站了起来,却不知为什么,眼前直冒金星,他居然兴奋得连站都站不稳。他不敢多想,尽力地支持住,模模糊糊中,看见小程勃好像在笑,笑得特别甜。好小子!他受到笑容的鼓舞,公孙杵臼真的一无所惧了。他亲了一下小程勃,把他投进竹筐里面,又故意放在较为显眼的地方,然后挑起担子,奔向门外。
3
从绛城出发,程婴硬着头皮充当前导,把屠岸贾的人马引导上山。一路上,他不敢多想,强迫自己坚定下来。但愈是靠近山上,他的心愈觉得沉重,一双脚也愈不听使唤。
身后的屠岸贾,不断地催促着,甲士们正踏上那条曲折小径,一步步向草房迫近。
“孤儿藏在什么地方?”屠岸贾再一次问程婴。
“就……就在那草房里。”程婴的手指向草房。“把四周封死,不许一人出入!’屠岸贾向军士下
令。
于是,人人如临大敌一般,又像是要捣毁敌营,军士们立即拉成圆圈,把四周的去路都封死。
程婴的脚沉甸甸的,想到草房中的亲生儿子,即将被当作孤儿处死,他的心开始绞痛起来。
“快带路啊!”
屠岸贾又一次催促,程婴被迫向前挪动,可是才迈出半步,又停滞不前了。他忽而自问:我究竟在做什么?害死亲生骨肉已罪不可赦,还要让亲生父亲,亲自引来虎狼禽兽,去咬亲生的儿子,这还有什么天理啊?
他倏而掉头,欲往山下跑走。“你想去那里?”屠岸贾的吼道。这一吼叫,反教程婴清醒了过来。“为何站着不动?”屠岸贾又问。“我……我怕!”“怕什么?”
程婴正不知所答,却见公孙杵臼正按照计划,暴露了人影。
“那人是谁?”屠岸贾问。“他是……公孙……”
“啊,公孙杵臼!”屠岸贾立即发令:“快把他逮住!”
程婴注意到,公孙杵臼先是假装逃跑,之后又装着绊倒在地,故意让军士逮住。分明已命在须臾,居然全无惧色,好个无畏的公孙兄!想到自己方才反而萌生退意,不觉满脸羞愧。从而清醒地意识到,眼前的成与败,直接涉及能否为忠良存孤的大计,若患得患失,非误事不可!他又鼓起勇气,再一次地坚定自己的意志力。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