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出狱【1 / 1】

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八岁的时候，吴爹把我领回家，给我买新衣服，送我上学。吴爹每天都很忙，经常不回家，照顾我的是他的情妇，姓周，我喊她周阿姨。中考刚结束的那天，周阿姨在家里被吴爹抓奸，脖子挨了三刀，当场就断了气。鲜血喷满屋的场面，我至今都忘不了。因为我是未成年，吴爹就让我去顶罪。我拿着刀自首后，浑浑噩噩被关在看守所里等判决，最后结果出来了，被判了八年半。期间吴爹来看过我一次，给我在号里存了三万块钱，说出去那天他来接我。那个年代的三万块，很值钱，差不多能买半套县城里的房子。号里人人羡慕我有个有钱的养父，我却开心不起来。每到深夜的时候，我总是会梦见徐佳莹。徐佳怡是我们班里的班花，也是我初三的同桌。其实班里的班花有很多，都是班里的男生瞎排的，但在我眼里，徐佳莹就是最漂亮的。她总是竖着一头马尾辫，手指纤细笔直，指甲上涂着粉嘟嘟的亮甲油，侧着半边身子，拧着一双好看的眉毛请教我数学题。每次嗅着她身上传来的幽香，我的心总是砰砰跳个不停，幻想有一天可以把她拥在怀里，跟吴爹搂着周阿姨一样，钻在一个被窝里睡觉。中考前夕，我鼓起勇气，约徐佳莹考完后一起去水库捉鱼。徐佳莹红着脸答应了，我兴奋得好几天睡不着觉，可我最终失约了。我在牢里拼命改造，还不到六年，就被提前释放。出狱的那天早上，吴爹没有出现，我等到中午，最终忍不住跑回了家，却发现家里已经拆没了，两台塔吊立在被拆的旧址上，周围全是忙忙碌碌的工人。吴爹失踪了。我再次成了孤儿。出狱后的这三年，为了生存，我先是在工地打零工，攒了点钱后，我盘下了一家洗车店。说起来是老板，其实跟两个人的夫妻店没什么区别，起早贪黑。唯一的不同，可能就是我没有老婆，而是雇佣了一个在号里认识的兄弟，小川。小川跟我一样，也是孤儿，不同的是，他运气差了些，因为小时候生病，脸上长了一脸麻，没有人愿意领养。洗车的生意很不稳定。天旱的时候，盼着赶紧下雨，北方到处是灰，一场雨过后，两三天都忙个不停。等到了雨季，又盼着赶紧天晴，一旦遇上连阴天，纯纯赔房租，能闲出鸟来。每到这种时候，我就开始胡思乱想。我依旧会经常想到徐佳莹，尽管，记忆里的她，已经模糊不清。其实我知道，只要我回学校去问问曾经的班主任老师，有很大概率能打听到徐佳莹的消息。可每当我鼓起勇气想去的时候，看看脚上臭烘烘的雨鞋，我就会不自觉地低下头，蹲在角落里发呆。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徐佳莹了。直到今天早上，我刚一开门，就看到一辆白色的本田车停在了门口。车门打开，一双黑色的红底高跟鞋徐徐踏出，乌黑的马尾辫，纤细修长的手指……徐佳莹！尽管多年未见，我却一眼就认了出来。“老板——”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徐佳莹朝我走了过来。可我却丝毫提不起相认的勇气，我心乱如麻，茫然四顾，恰好看到不远处摆着的轮胎油。我飞快地朝那走去，蹲下身子，拿起轮胎油的刷子就往脸上胡乱地摸。“老板？”徐佳莹疑惑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伪装好的我急忙起身，垂着头颤抖着声音，哆哆嗦嗦地问：“洗车吗……小姐。”“不洗车我来这干什么？”徐佳莹说完后，明显愣了一下。我知道，是我此刻黑乎乎的脸蛋惹的祸。果然，她很是诧异地看了我两眼后，才垂下眼帘说道：“老板，把车洗干净点，钥匙在车上，我男朋友一会儿过来取。”“好！好！”我故意沙哑着嗓音点头，在庆幸徐佳莹没认出我的同时，也隐隐有点失落。直到目送着徐佳莹转身离开，再也看不到她的背影后，我才突然反应过来，徐佳莹刚才说了什么……她似乎说，她男朋友一会儿要来取车？轰！我大脑嗡嗡嗡的响，好半天缓不过神来。她居然有了男朋友了？！我死死地攥紧拳头，心头有一团不甘的火在氤氲，尽管我很清楚，我其实根本没有生气的理由。“佩哥，这车是要洗吗？”小川询问的声音，将我拉回了现实。“洗……洗干净点！”我支支吾吾地回应。很快，车子洗完后，鬼使神差的，我让小川把店里新进的车蜡拿了出来。我拿着海绵，一圈一圈地把蜡涂在车上。这当然不是我想强买强卖，我只是单纯地，突然想要为徐佳莹，做点我力所能及的事。小川在旁笑嘻嘻地说，今天是开门红。他总是这样没心没肺，丝毫没有看出我情绪不对，甚至看到了我脸上黑乎乎的轮胎油，都没多问一句。我并没有对他解释，并且用去买早饭的借口支走了他，不让他帮忙。我想一个人静静地给徐佳莹的车打好蜡。“谁让你给这车打蜡的？你没看到这是新车吗？”就在我满头大汗起劲地用毛巾，擦拭完最后一片车蜡的时候，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走了过来，开口就冲我大吼。我被吓了一跳，赶紧扭头，却是猛地一怔。脱口而出：“赵青？”然而，话一出口，我就知道坏事了。果然，赵青先是茫然，随后露出一脸恍然之色，捂着肚子，伸手指着我嗤笑：“呦，这不是咱们三班的学霸李佩吗？咋的，消失了几年，敢情是跑这洗车来了？哈哈哈，你看你那张脸，跟煤窑里出来似得……”“关你什么事！”我厌恶地说道。赵青是初中班里的富二代，同时也是班上的倒数第一名。当然，我不是因为他是差生，所以鄙视他。而是因为他在初中的时候，曾经不止一次骚扰过徐佳莹。我也因此记恨上了他，没少跟班主任打他小报告，彼此间闹过很多不愉快。“怎么不关我事？李佩，你拿那破蜡在车上乱抹，刮花了我的车你赔得起吗？”赵青一脸鄙夷地看着我。“你……这是你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