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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鱼是镇上有名的小零食。
数量极少，捞出水面即死，价格自然便宜不到哪儿去，但味道能鲜掉眉毛。
听见李管家口中所说的方家小子，裴聿眉头便拧成一块。
小时候，裴聿每年到乡下来，姓方的那家伙就一直黏在沈梨初身后。
李奶奶看见沈梨初，就二话不说盛了一碗鸡汤。
小火熬制的鸡汤上面飘了一层厚厚的油，但李奶奶递给沈梨初的那一碗鸡汤，却将上面那层油撇得干干净净。
院子里面有一棵年份极大的梨树，树冠遮天蔽日，上面未成熟的青梨将枝桠坠得弯弯。
梨树下。
沈梨初坐在小竹椅上，喝着裴聿一勺一勺喂过来的鸡汤。
天气有点热，鸡汤也烫烫的，没几口下肚，沈梨初的鼻尖就沁出了点点汗意。
看见沈梨初胃口这么好，裴聿也挺开心的。
汤碗只有巴掌大小，没几口就见底了，很快，裴聿就喂完最后一口鸡汤。
沈梨初舔舔唇，眼睛亮亮地告诉裴聿，还想喝鸡汤。
被裴聿无情拒绝了。
天气这么热，年年沈梨初又苦夏得厉害，再喂一碗，待会儿正餐就该吃不下了。
沈梨初瘪了瘪嘴，也只能作罢。
梨树下还有一张摇椅秋千，还是小时候裴聿亲手制作的。
用钉子固定木材的时候还不小心砸到了手，指甲盖满是淤青，因为要面子又害怕沈梨初担心，就没敢让沈梨初看见。
沈梨初起身，坐了上去，轻轻晃了晃：“那么多年过去了，还是那么稳固。”
“小心点。”
裴聿跟了过去，在秋千摇椅上坐了下来，护住沈梨初，以免她不小心从秋千上滑落。
沈梨初气呼呼道：“裴聿，你什么时候能不把我当小孩子啊。”
裴聿挑了挑眉头，轻哼一声：“你什么时候能顿顿吃两碗饭，我就不把你当小孩子。”
那还是算了吧。
沈梨初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继续和裴聿争论这个问题的比较好。
从树叶缝隙中有零星阳光照射进来。
恰好，沈梨初面前就有一块，她好奇地伸出手挡着玩。
裴聿垂眸望着她，突然低声道：“小乖，你看，有那么多人期待和你见面。”
沈梨初愣住了。
“你晚上不在家的时候，老裴每天都会念着你，怕你半夜突然生病，也怕你一个人害怕。”
“我跟他一起去裴氏集团处理工作时，他还将裱在办公室的那篇作文得意洋洋地展示给我看，说是每天看到这篇作文，有再多疲惫也都一扫而空了。”
“工作狂魔的于女士更是时不时就打电话回来。时间要是晚了，你睡着了，她还会让我拿着手机到你房间去，隔着屏幕看看你。”
“因为期待和你见面、和你同桌吃饭，谢长宴每到一个假期，都非常期待开学。”
像这样，期待和沈梨初见面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裴聿轻轻捧起沈梨初的脸，用拇指拭去她脸颊上的眼泪：“小乖，你那么乖，那么善良，那么心软，有太多太多的人排着队想要来爱你。”
“所以，请不要害怕，好吗？”
沈梨初猛地扑进裴聿怀中，小声哭泣起来。
见状，裴聿伸出手，将人打横抱在怀中。
沈梨初被裴聿抱在怀中，两条腿搭在裴聿结实的臂弯上，手臂则环住裴聿的脖颈。
她哭了很久。
全程，裴聿都没再出声劝她。
“听爷爷说，因为我是早产儿的原因，勉强出了医院后，就一刻也离不得人，所以我自小是在daddy怀中长大的。”
“妈妈不期待我的降生，期间差点小产过好多次。”
“在我出生后，她一度想掐死我。”
“在我能记得住的记忆中，我和她见面大概有四五次吧，但每一次我都能清楚地感觉到，她其实是爱我的。”
“daddy和妈妈只要一见面就会爆发争吵，最后一次争吵也是因为我太黏人了。”
“妈妈夺门而出，daddy去追她，我也跑了出去。地上玻璃碎片刺穿脚心，可能是因为太疼了，我就忍不住哭了，一边哭一边喊让他们不要丢下我。”
“妈妈停住了一会儿，但没有回头。”
“daddy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也没有回头。”
“再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等再次睁开眼睛，我就在了遇见你的那栋别墅中。”
“独自生活两年之后，直到遇见裴聿你。”
说话的时候，沈梨初是低垂着头的，她不敢抬头看裴聿。
停下说话之后，沈梨初怯怯地抬起头，在看见裴聿那一刻，她忽然就愣住了。
裴聿哭了。
怕眼泪滴到沈梨初身上，他甚至是偏着头的。
沈梨初想替裴聿擦干净眼泪。
可裴聿的眼睛就像是世界上最小的汪洋，从里面流出的泪水永无止境，怎么擦也擦不完。
沈梨初收回了手，然后慢慢俯下身，将脸贴在裴聿的胸前，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不是故意想瞒着裴聿他们的。
只是害怕裴聿他们也觉得自己太不乖、太黏人了，然后就像daddy和妈妈一样，离她而去。
那样，她就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