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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倚繁以为太后出了什么状况，须臾不敢耽搁，披了衣裳，头发也不及梳，即往前边宁慈堂来。
太后恰好出来，边走边道：“小十二高烧不退，太医都过去了，皆束手无策，正好你在宫里，哀家带你过去看看。”
姜倚繁只得跟上，路上要了根簪子，将一头乌发挽起，稍微整理了下仪容。
十二皇子不足五岁，生母乃豫嫔，前世是因一次重病救治不当，后面身体孱弱，七岁就夭折了。
看来那场重病，便很可能是今日之症了。
帝后和后宫众妃嫔已先一步赶到，太医跪了一地，里里外外全是人。
皇子病情来得古怪，不仅发烧，还伴有呕吐与抽颤的症状，众太医有说染了风寒的，有说吃坏了东西的，也有说是内热的，争论不定，商议着用了药，却并不见效。
皇帝震怒，此时看着乌泱泱的一众太医，骂道：“一群庸医！朕养你们干什么？来人，全都推出去斩了！”
殿中无人敢求情，太后疾步进来，面色凝重道：“杀了他们也无济于事，何必给我孙儿徒增杀业？”
众妃嫔忙俯身行礼，皇帝敛起怒容，上前接了几步，“这深更半夜的，母后怎么过来了？您也还病着呢。”
“哀家的病不妨事，”太后到上座坐了，摆手吩咐太医们，“都先下去。”
诸太医如蒙大赦，慌忙退往殿外。
太后命姜倚繁近前来，对皇帝道：“让这丫头给小十二瞧瞧吧。”
皇帝看向姜倚繁，甚是信不过，这么多太医都不行，一个小丫头片子能做什么？
“母后，这里已经够忙了，就别让她来添乱了。”
太后抬眼看他，“怎么是添乱？你可别小瞧了她，年纪虽小，本事比外面那群太医还大呢，哀家也不跟你多说，你听我的。”
皇帝还是怀疑，但也不想违拗太后，思忖片刻，吩咐道：“带她进去。”
两名宫女领了命，引着姜倚繁往内殿而去。
姜倚繁跟随入内，先朝坐在床边垂泪的豫嫔和在旁陪着的娴妃行礼。
“倚繁？你怎么来了？”娴妃讶然。
后宫之中，她与豫嫔私交最好，如今小皇子生病，她自当陪伴在侧，适时开解豫嫔。
姜倚繁回道：“陛下何太后命我来给小皇子诊治。”
“这……”娴妃忍不住担忧。
她不是信不过姜倚繁，而是十二皇子实在病得严重，万一救治不成，会惹祸上身，姜倚繁医术再精，也终究只是人而非神。
豫嫔听说，抹了把泪站起，“一定要救救本宫的孩子。”
姜倚繁颔首道：“小女会尽力的。”
“倚繁，你能行吗？”娴妃走过来，皱着眉问。
“能不能行，也只能尽力一试了。”是太后要她来，她也不得不从。
娴妃未再言语，扶了哭得颤颤巍巍的豫嫔坐到边上。
宫女搬来座椅，放在床前，姜倚繁坐了，开始给小皇子把脉。
十二皇子双目闭着，神志早已不清，身子时不时发颤，脸因高烧而通红，嘴唇干裂，额头不停发汗，两只小手紧紧握着，掌心也全是汗。
“昨儿白天，殿下都吃过些什么？”她拨开皇子的小拳头，查看掌心指甲等处，嘴里问道，“不论饭食还是茶饮，只要入口的，要一样不漏地告诉我。”
贴身服侍十二皇子的太监上前答话：“都是往日吃的那些寻常饮食。”
于是把三餐用过的食物都报上去。
姜倚繁又问：“没服过什么药吗？”
“不曾。”
小皇子两只手的指甲里都嵌有微量泥沙，食指和拇指染得黄黄的。
姜倚繁低头闻了闻，秀眉一拧。
“是黄头菇。”这种菇并不常见，她只从前外出游历时，在南方见过。
众人一愣。
豫嫔连忙问道：“什么姑？与我儿的病有何干系？”
姜倚繁此时已摸准了病因，立起来答话：“是一种有毒的蘑菇，所幸小皇子吃进去的量极少，故而只是发烧呕吐，暂时无碍性命。”
“毒蘑菇？”豫嫔眼前一黑，慌得心脏乱跳，愤怒地瞪向服侍的几个宫人，“怎么会有毒蘑菇呢？你们怎么伺候皇子的？”
众宫人噗通跪下，皆无头绪。
少时，两个随侍的小太监想到了什么，抖个不住。
“今天下晌，小殿下在外面花园里玩，的确在采了朵黄盖儿的蘑菇，到手就往嘴里送，还啃了一口……”
“你们怎么也不看着点儿？”
豫嫔怒不可遏，可现在也无心追究罪责，立马让人请皇帝进来。
皇帝听说是吃了蘑菇所致，第一反应便怀疑，是否有人诱使。
但又想到，十二年纪还小，远离权力斗争，其母豫嫔平日与人为善，也不曾与谁结过仇，似乎谁也没有害他的必要。
况且若真查起来，后宫得闹翻天，前朝的政务已忙得他焦头烂额，哪还有精力处理这些事？
“倚繁，你可有解毒之法？多久能退热？”太后跟进来问。
姜倚繁点头：“解药的药方倒是简单，若能起效，半个时辰内便可退烧。”
柳贵妃不知何时也进了内殿，冷着脸低斥道：“小孩子家不知天高地厚，太医们在这里，哪容你指手画脚？小皇子若是吃了你的药非但不退烧，病情还加重了，你担得起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