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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宵小之辈
码头上的欢呼声如同沸腾的开水，久久不能平息。百姓们看到了实实在在的粮食布匹，商人们嗅到了泼天富贵的气息，一时间，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前几日笼罩在平江县上空的阴霾和恐惧。
齐征站在人群中，接受着众人的恭维和道贺，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心里却比谁都清楚，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平静。马良才送来的这批“投资”，确实是雪中送炭，解了他的燃眉之急，更重要的是，表明了一种强硬的态度，足以震慑一部分宵小之辈。但这同样会将平江县推到风口浪尖，吸引来更多饿狼的觊觎。
他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江面，那艘不起眼的渔船早已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但那个斗笠下冰冷的眼神，还有那截断指，却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断指人！他没死在面馆！或者说，面馆里死的，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断指人！
这个认知让齐征后背一阵发寒。他派去乱葬岗的替死鬼，还有那个用来自尽的纹身机关，这一切都可能是精心设计的骗局，目的就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以为主要的威胁已经解除。
真正的毒蛇，一直潜伏在暗处，冷冷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大人，马管事已经安排人手开始卸货了，您看，是先将这些物资入库，还是……”柳如是走到他身边，低声请示。她的脸上也带着兴奋，但眉宇间仍有一丝担忧。
齐征收回思绪，看向柳如是，声音恢复了镇定：“入库！立刻安排人手清点登记，特别是粮食，要优先入官仓，确保数目准确无误。布匹和金银，暂时封存，等商会联盟正式成立后，再讨论如何使用。”
他又补充道：“让马管事和他的人先去驿馆休息，好生招待。告诉他，晚上我在县衙设宴，为他接风洗尘，也替马兄感谢他的高义。”
“是。”柳如是领命，立刻去安排。
齐征看着码头上热火朝天的景象，又看了看远处县城的方向，心里明白，接下来的仗，会更难打。他不仅要发展经济，安抚民心，还要揪出内鬼，追查假茶案和牌匾案的真凶，更要时刻提防那个如同鬼魅般存在的断指人和他背后的“青蛇”组织。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码头，返回县衙。他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接下来的几天，齐征彻底投入到他那份宏大的商业计划之中。
首先，他以雷霆手段，整合了县内原有的商会，并吸收了大量新涌入的外地商贾，成立了一个规模更大、权力也更大的“平江商会联盟”。他亲自兼任了联盟的名誉会长，但将日常事务交由几个信得过的本地老商人和柳如是共同打理。柳如是心思缜密，又深得他信任，由她来监管商会的运作，齐征很放心。
商会联盟成立的第一件事，就是根据齐征的规划，制定了详细的行业规范和发展策略。茶叶、泥塑、茶叶蛋这三大“平江特产”被列为重点扶持对象，统一收购标准，统一品牌包装，统一对外销售，避免了内部的恶性竞争，也提升了产品的整体价值。
同时，对于马良才运来的大批粮食和布匹，齐征并没有直接投入市场冲击物价，而是通过商会联盟，以略低于市价的价格，分批、限量地供应给县内百姓和正规商户，既稳定了民心，防止了囤积居奇，也为县衙和商会积累了一笔可观的运作资金。
更让所有商人兴奋的是，齐征宣布，将在半个月后，于平江县举办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型“江南商贸交流会”！
他不仅邀请了江南各地有头有脸的商号前来参展、洽谈，还特意让人将消息快马加鞭送往京城，邀请马良才等京城富商前来助阵。甚至他还放出风声，届时会有一些“神秘”的海外客商出现，带来西洋的奇珍异宝。
这个消息一出，整个江南商界都震动了！
平江县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竟然有如此魄力，要举办这样一场盛会？
质疑者有之，观望者有之，但更多的是嗅觉敏锐、被巨大商机吸引而来的商人！一时间，通往平江县的官道上车水马龙，江面上更是舟楫如云，客栈、酒楼、仓库，全都供不应求，连带着相关的脚夫、船工、伙计等行当都生意火爆起来。
整个平江县都沉浸在一种亢/奋而忙碌的氛围之中，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不久前发生的那些血腥和阴谋。
但齐征没有忘。
他白天处理公务，推动商贸，接待各路商贾，晚上则回到别院书房，与柳如是、亲卫队长等人碰头，分析着从各处汇集来的情报。
苏州那边，陆羽茶庄在马良才和本地商行的联合打压下，日子很不好过，资金周转困难，几个原本合作密切的官员也开始刻意疏远。东家宋某急得上火，据说已经秘密派人前往京城求援。
关于户部侍郎周文渊的死，京城依然封锁着消息，没有任何官方说法流出。宋清儿那边通过暗线传回消息，只说周府上下气氛紧张，似乎被某种力量暗中监控着，很难打探到内情。但她确认了一件事，那个火焰印记，在京城某些极其隐秘的权贵圈子里，似乎代表着某种特殊的身份或传承，具体是什么，她也还在查。
而在平江县内部，被关押的县丞张茂和主簿李奎，依旧在互相攀咬，但翻来覆去就是那些陈词滥调，再也吐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齐征暂时没再理会他们。
对“一品香”面馆和“同福当铺”的监视，也没有发现更多异常。那个给面馆送菜的张府老仆依旧每天按时送菜，放下就走。赵掌柜则吓破了胆，整日待在当铺里，不敢出门。
一切似乎都陷入了僵局。
只有那份从师爷房里搜出的名单，在柳如是的暗中调查下，有了一些进展。名单上大部分本地富商乡绅，确实存在一些偷税漏税、或者与衙役勾结欺压百姓的行为，但似乎都与假茶案、“青蛇”组织没有直接关联。
只有一个人，引起了齐征的注意。
名单上有一个叫“钱有德”的粮商，是平江县本地人，家底殷实，平日里乐善好施，名声还算不错。但调查显示，他最近几个月，有几笔数额不小的银钱，通过极其隐蔽的渠道，流向了……安溪县！而且时间点，恰好与黑风坳制假窝点开始大量生产假茶的时间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