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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之屿,你做噩梦了。”
谢之屿忽然睁眼。
眼前是熟悉的景象,路灯余晖从格子窗透进来。遮光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只剩一层月光似的轻纱在轻轻飘摇。
他将手搭在眼皮上缓了一会儿,声音从嗓子眼沉沉泄出:“我做梦了吗?”
“嗯。”女人掌心细腻的皮肤贴近他脸,按压了一会儿。
她放心道:“还好不烫。”
谢之屿的手垂下来,视线停留在她担心的脸上。
“我刚才说梦话了?”
“那倒没有。”温凝摇头,“是你出了很多汗,看起来好像很不舒服。噩梦吗?”
算是吧。
他之前的人生和噩梦也没什么区别。
谢之屿撑着上半身坐起,这才发觉自己身上粘腻得很。
澳岛的天气向来如此。
还没正式入夏,已经闷热得让人心烦了。
他将空调遥控器抛给她:“我去洗个澡。”
温凝在后思索着看他:“阿屿哥哥。”
他脚下一停。
“怎么了?”
“你有不开心,记得要说。”
都过去的事了,他没什么优点,容易释怀是其中一个。凉水冲刷下来时,谢之屿仰起脸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之所以那么笃定要换心脏的不是崔家那位,是因为他从心底仍信不过崔家的人。
即便换来自由,但倘若情势所逼,崔家还是会找到他。退一万步说,崔家就算有良心,也不可能把消息捂得那么死。他没听到风声,就证明那个急需心脏的人不会是那根独苗。
那会是谁呢?
冲完冷水澡出来,床头多了杯凉白开。
凌晨的时光万籁俱寂。
从光怪陆离的梦里醒来,他在这一刻感受到安宁。饮完水,他将床上闭着眼睛假睡的人拥进怀里,下巴在她颈侧垫着:“把你折腾醒了?”
“你身上好凉。”
她一边嫌弃,一边随他拥抱。
“睡不着了。”谢之屿拨开她长发,在她耳边亲了一下,“跟我讲讲话?”
“好啊。”温凝闭着眼,鼻息轻盈,“那你跟我讲讲刚才做了什么梦?”
他低头,这次没再隐瞒。
“梦到我家人了。”
谢之屿是个很会藏秘密的人。
对他的家人,温凝知之甚少。
有些人不提,是觉得无所谓所以懒得提。但谢之屿绝对不是,他是讳莫如深。
听到那几个字,温凝在他怀里僵了一瞬。
她委婉试探:“所以是不好的梦?”
“嗯。”
在他怀里翻过身,她安静地仰头去吻他。
对他有好奇心是一码事,但让他挖出烂疮给她看,她还是不舍。
吻了一阵,在呼吸变调之前,温凝恋恋不舍收回。
“这样会好一点吗?”温凝问。
男人目光如有实质,落在她殷红带着水色的唇边:“好多了。”
她扬起唇:“可我也没办法一直这么安慰你。”
话里的艰涩两个人都懂。
谢之屿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他再度低头,额头抵在她额头上,轻轻用手抚她的后背。她最近好像瘦了,能轻易摸到肩胛下突出的蝴蝶骨。薄薄两片,在她纤秾合度的身体里显得那么突兀。和他在一起到底过不了什么好日子。
“讲讲你吧。”谢之屿忽然道。
临分别,他发觉自己还有很多想了解她的地方。
怀里的人乖巧点头:“你想听什么?”
不知道。
什么都觉得不够,什么都想知道。
谢之屿收紧怀抱:“随你讲,都想听。”
随便是个很难的话题,可是温凝知道他想听的是那些发生在她身上,他还不知道的事。
说得越多,留给将来的回忆也就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