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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十六章 欠她的，都别想躲
许瑾禾呼吸滞了一瞬。
无人知道，因不习惯穿高跟鞋，她的脚踝和脚背已隐隐不适。此刻，她怔怔看着面前的鞋，不知是救治病人过于劳累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只感到心脏颤了一瞬，很轻，很弱，却无法忽视。
脑中回忆起男人的面容，“裴景之”三个字似乎在唇齿间不断咀嚼。
最终，她轻轻吐出一句。
“……谢谢。”
随后，她接过高跟鞋放在一旁，拿起小白鞋放在地上微微抬脚，刚想穿上，一抬头便看到季修远和谢知意朝她走来。
穿鞋的动作微微一顿，许瑾禾停顿三秒，不动声色地放下白鞋，重新拿起高跟鞋穿了上去。
虽然这位裴先生帮过她两次，但还是少把他牵扯进来比较好。
果然，谢知意刚见到许瑾禾身旁的白鞋便眼神闪烁，有意无意地打探，“瑾禾，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许老先生流落在外的孙女，这才刚刚相认竟然就有人开始和你交好了啊。”
“交好”二字被刻意咬重，试探的意味几乎要溢出。
许瑾禾头也不抬，待鞋穿好便豁然起身，她本就一米七多，比谢知意高一点，此刻踩着恨天高更是气场全开，生生把对方的气势压了下去。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好歹你也是谢家的……”
谢知意似乎没料到许瑾禾是这种反应，她刚想反驳声音却戛然而止。
她后知后觉地抬头，眼神冷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把许瑾禾大卸八块，“你是故意的？”
如果她们之前没有和许瑾禾断绝关系，此刻许瑾禾和家人相认，谢家不仅可以多个合作对象还可以得到许家的恩情，就算许老先生不给面子，舆论架着他也要低头，甚至“谢家养女竟是许家亲女”的美闻就可以把谢家再推一层。
可现在，在所有人眼里，许瑾禾和谢家断绝关系又回许家，她的经历是传奇。是奇迹，而谢家呢？是把她抛弃没有眼界的笑柄。
许瑾禾没有说话，谢知意却觉得她默认了，有一瞬间她甚至想撕烂她的脸。
她凭什么？长着一张狐狸精的脸，现在竟然还有了一个不错的身世！她应该被她踩在泥泞里，这辈子只能仰望着她，而不是摆出这幅高高在上的样子！
“好歹一起生活过这么多年，你也不该如此绝情啊，现在竟是一点都不认我了。”
谢知意眼神一闪，迅速抚眼露出一丝脆弱的神情。可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她的脸庞却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扭曲，手指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内心翻涌的波涛。
她沉浸于自己的情绪，因此也没有注意季修远脸上复杂的表情。
季修远站在原地，目光紧紧锁定在许瑾禾身上，“许瑾禾，你跟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要给你送鞋？”
他刚刚走过来听得一清二楚，这双鞋是那个叫裴景之的男人托人送给他的。
而那个最开始给许瑾禾递打火机的男人，恰恰也叫裴景之。
他自己都未曾注意，他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冲，手掌也不自觉攥紧。
许瑾禾对他质问似的态度微蹙着眉，她没有义务回答季修远的问题，因此未曾搭理他，甚至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只是面对谢知意轻轻垂下了眼帘，“寄人篱下的苦楚又有谁知道呢？你不知外面的流言蜚语，谢家既然养了我那么多年，我也早就做出了回报。”
“如今只想自由，没想到老天待我不薄，竟然还有亲人相认。”
她说得情真意切，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加之先前抢救病人耗费心血，此刻面色有些苍白，更显得柔弱可怜。
活生生一个心有苦衷的可怜女子。
连季修远一开始因被许瑾禾忽略而恼怒起来的情绪都沉了下去，他轻咳一声，“反正你们当初都是和平断绝关系，既然恩情已了，就不用再老是挂在嘴上说了。”
虽然他不管，但是有关谢家和许瑾禾的流言他也听了不少。无非是许瑾禾嫉妒谢知意做了什么被谢家发现，闹得有些僵。
他也不是傻子，隐隐约约也知道一些风声，许瑾禾也在做一些事报答谢家，在他看来，她们的关系与其说收养，不如说互惠互利。
别人骂许瑾禾忘恩负义白眼狼，他或多或少接触一些知道的更多。平日里他懒得管这些，此时想起许瑾禾之前见义勇为的风姿，又看着她现在脸上流露的脆弱，心中却怜惜起来。
“瑾禾，这几年你也受苦了。”
在场还未完全走 光的人也感慨起来，此刻她们对许瑾禾的印象已隐隐从跋扈的白眼狼转变为寄人篱下的可怜虫。
哦不对，现在是摇身变成凤凰了。
谢知意的身子却微微颤抖起来，眸中几乎快涌出怒火。
她故意的！
“早就做出的回报”是什么，她比谁都清楚，就是想借此压下她的嘴！
可她却不得不低头。
许瑾禾敏锐察觉到季修远和在场人的态度变化。
她直视谢知意又恨又怕的眼神，嘴角挂着微不可察的冷笑，眼中冷冽又坚韧，又像燃起烈火要烧毁一切。
果然啊，当一个人稍微强大起来，身边的人便会为她所做的一切去寻找借口美化她。
她是谢家养女时，她再如何解释也无人相信她被污蔑；她再如何恳求，恶语也毫不留情刺向她；她再如何可怜，她的男友也只是坐视不管。
为什么呢？因为她弱小又毫无威胁。
她们量定她无法声张，他笃定她不会离开，他们打定主意她无处可去。
而现在……
许瑾禾突然笑起来，本就昳丽的五官越发明艳起来，“没事的，不受苦。”
她笑得风华绝代，看得谢知意眼中恨意更显，季修远则神色一暗，喉咙轻轻滚动一下，“那个男的是怎么回事？你现在回到许家，肯定会有心怀鬼胎的人接近你，你可不要被他们骗了……”
“这跟你没关系。”许瑾禾红唇轻启，一张一合，“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前男友同| 志。”
她没有受苦，因为这些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既然想要磨出锋利的宝剑，自然该呕出心血打造。况且，她从不吃亏。
她扫过全场神色各异的人，似乎想要从中抓出心怀鬼胎之徒，最终却只是淡然一笑。
她愿意跟着季修远身边这么多年，除了他那一张脸，自然还有别的原因。
欠许家的债，她绝不会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