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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骠走着走着就来到左军先锋营,宗泽欲陪同查看,被婉拒,“骠只愿一个人在军中走走,可寻一清净之地,静观这大战前的声势。”
宗泽道“若是如此,骠将军可去城楼上一观敌人之烟火,不过在去之前且先换上旧卒之衣,以免被敌人察觉我大军已至。”
高骠应声,随即和护卫换上旧卒之甲,登楼远望,远处乃是敌军前营,灯火通明,照亮西北方的天空,天光之下,掩映着暗黑的草木,抑或是敌人正掩藏在草木丛中,紧盯着这城楼,现在晋阳与敌据之所,皆为宋地,若非夏人来犯,当可策马其间,如今却只能在此望之而兴叹,可谓是悲乎哉。刹时间,高骠想起了千古之句“但是龙城飞将在,不叫胡马度阴山。”可是阴山之地如今却距此不止千里,宋人念前人之雄昂,叹阴山之不复,何其悲乎哉!宋书有鲜活的故事,一时间高骠内心燃起了熊熊烈火,吾之年,当取阴山以括宋之地,不论前路如何险阻,也要学骠骑将军率八百骑,直取胡人首级献于大宋。正在寻思之间,竟然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是龙城飞将在,不叫胡马度阴山。
此语甚坚,说时铿锵有力,尽不知悠远的传到何处?只见不远处的女墙之下的暗处竟然有一布衣与其对吟起来: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高骠听闻暗处有人,遂厉声喝道“谁?为何在此鬼鬼祟祟?”
那布衣起身便走近高骠,手里竟然拎着一只酒壶。
只见那人径直走来,就近处时对高骠拱手作揖道“骠将军,草民……”
高骠厉声喝道“大胆,汝岂敢在大战之前身着布衣城头饮酒,岂非乱我军心。”
那人抬起头来,恭恭敬敬的说道“吾乃左军先锋营死士,吕将军怜吾等不日将魂赴黄泉,遂允吾等在营中肆意。”
高骠见那人乃正是唐国昌,或许是因为这唐国昌与高家向来不对付所致,高骠见唐国昌竟然不由得的害怕起来,往后退缩几步,或是因他人言唐国昌曾弑高家二少,虽然那些并非实情,但是高骠独自面对唐国昌还是有十分的窃意。
唐国昌又说话,“骠将军莫怕,我唐国昌也乃是宋士,大敌当前,吾必不会自煞风景来与你们高家算旧账,更何况就算与你们高家算旧账也不是与你算,更何况一直嚷嚷要算账的人是你的父伯,我从来没有打算找你们算过账。”
高骠稍稍平顺一下内心,舒缓一下语气道“即是如此,你何意来这城头,不怕被敌军发现吗?”
唐国昌道“吾一素色布衣,在城头难显出色,且今夜并无月光,只有你的战甲在火把掩映下才会熠熠生光,为敌人所察觉。”
高骠言道“即便如此,你一先锋营甲士,也应在城下放肆,何意敢上城楼而来。”
唐国昌微微一笑,“正所谓独上高楼,万千感遇,我唐国昌本在汴京行事,这军中卫士多给我面子,毕竟这天下,这人间多对王公(王安石)忠义感怀,我曾为王公左膀右臂,自然也得这营中将士百般关照,上来下去,便无人阻拦。”
高骠虽是年少,但王公之事,却也听得许多,知王安石多有苦衷和怨言,但其毕竟为大宋立下汗马功劳,其失势而去,也多为高氏所诋驳,高骠内心不免也有几分的愧意,遂对唐国昌慢慢放下芥蒂,遂说“唐将军,一人来此饮酒,或有许多心事,吾即来城头,亦是为了了解不同人之境遇,可否互诉衷肠。”
唐国昌又提起酒壶饮了一口说道“骠将军今年十六年华,正是青春之年,作为高门贵胄,能来此地,实在人间豪义。其实唐某亦是看不上汴京城那些行走于市井泼皮无赖,尤其是高家为首的几个领头的公子哥儿。今骠公子如此,却令人刮目相看。请恕唐某眼拙。”
高骠闻此,居然谦虚起来“唐将军此言过誉了,骠此来就是为了证明我高家不是个个都是纨绔子弟,吾和侄(高景佑)都在军中,为大宋效力,就是以振高门不禄之风。”
唐国昌微微笑道“骠将军之风格果然与常人不同,只是高景佑就不一样了,吾听说他仗着自己是大将军的侄子在军中肆意的拉帮结派,结党营私,收受贿钱,真是让人感叹!右营步卒上百人皆以之为上,俨然军中一豪强,吾恐这一对人马并无什么战力,只会平添几许祸端。豪门贵胄有几人能偿命天下。”
高骠言道“此事当真?吾定要让吕公彻查此事!”
唐国昌笑曰“为何非要吕公出马,骠公子如今乃是军中主帅,此等小卒之事,自可定夺,吕惠卿,种师极皆畏惧高门权势,或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亦懂得,只要你们高家在后方点火,前方战事难休,或可不会掺和此事。”
高骠内心甚是觉得惭愧,“大敌当前,没想到族侄竟然如此慢待军事,简直无法无天,我定要将他军法从事。”可是或而一想,这高景佑比他大,从来都让领高骠作恶,高骠虽为长辈,却因年龄小,每每都是跟在高景佑之后唯唯诺诺,现在突然军权在身,要他处置高景佑,却发有点惊恐诧异,这族侄真是可恨人身啊!
唐国昌道“大敌当前,必须以身正法,否则无以面对家国”唐国昌言此,不知是私心还是公义,其接着又道“我等在城中埋伏,也勿要多生事端,以免为敌人察觉。吾观现在之势,西夏人不日即要攻城,不是吾等等不了,而是敌人等不了,西夏人粮草不多,亟待补充,要么南下晋阳,要回兴庆府(西夏王庭)。”
高骠道“那以将军之见,这西夏人会否夜间偷袭,让我大宋军措手不及?”
唐国昌笑道“西夏人不善谋略,善骑射,良马只应白日前行,若其还不见大宋援军,明日必然会提刀来见。”
高骠听之甚是觉得有几分道理“果然如此,自古匈奴,羌,羯皆善马事,需行日空之下。”说完高骠望此夜空,繁华斗数,远处明亮若天山之滨,此世不知经过几秋的变幻,宋人却不可及也,真是让人叹息。男儿存于苍茫的天地间,不能驰骋于上天应许之地,实在是不甘心。高骠又问道“唐将军以为,这天下宋之居于中原,吾等少年将作何以寄。毕竟你看那远方皆为吾土。现在却不可近。”
唐国昌叹曰“大宋立国,只应许了一方天地。中原之地繁华富庶,但论渺远阔大,那还数西域之广袤。”
高骠言道“西域之地,吾等将何以取之?”
唐国昌微微笑道“骠将军有骠骑将军之志,意欲西取天下,然而,有骠将军之志,却无汉武之雄才,难成此气概。殊不知大宋官家,皆算苟安天命之人,连小小的变法都无力可行,更何况这开疆扩土之事。”
高骠亦是慨叹“是啊!自古有能者之臣,还要有能者之君,否则何以善谋天下。”
唐国昌对曰“宋国本就只是中原之地,若复汉唐,没有秦皇汉武之能,则事不可定。吐蕃不可信,大理苗裔亦心思诡秘,岭南穷困,无以为之军私,辽国势大,又悠悠窃宋之钱财百年,幽云已失,长城不在,绝好的屏障却在敌国境内。宋则羸弱,无力各方之土,遂只安居中原,骠将军之力亦弱小,恐难图之。吾认为少年之人当需历练,不必一口即来吞吐天地之气,需徐图之。目今宋夏之战,即为历练之最佳良机,他日汝领百万之众,即可横绝苍茫寰宇之下。”
高骠听唐国昌一语深感顿悟,目今大宋能臣几都飘零,唯有年逾半百的苏轼在汴京城苦苦支撑,军中如吕惠卿之老者论论计谋还可,提刀弄棒,策马天下,恐怕力不能行,文武皆属于青黄不接之机,自己又只是年少,吕惠卿等掌权者又不放心自己行动,谋不能定,力不能举,将其困于中军大帐,整日阅览兵书和军报,却并无实事。
唐国昌看出高骠的忧虑,遂言“骠将军莫要多悲怆之意,任何掌权者都希望事情按照自己的方式进行,即如当今官家,虽然年事已高,仍然逐权而不放,让如你这般年纪的赵煦难以施展自己的心志,即为怕少年误事,又心心念念的权力膨张,军中亦是如此。若是不然,将军扬鞭指东,兵则向西,岂不是乱套。为今之计,只有等待时机和切实做好自身兵法谋略的精进,才能在合适的时机立马显威。”
高骠还是有些忧虑道,“唐将军所言不无道理,只是前方有更多年轻者,诸如种师极将军,宗泽将军,狄少云等等,何时能轮到我矣!”
唐国昌笑言“所谓成事在天,谋事在人,你且需先储备战力,静候时机。且闻王公(王安石)在入宰之前曾入田间地头,兵府曹衙二十余载,为的就是摸清楚这人间实事,所以才有后来的‘青苗法’,‘募兵法’。”
高骠言道“可我听众人说这些法度皆有弊端,恐不得为当世所采纳。”
唐国昌驳斥道“你所处的人群之间皆为变法之失利者,所以众人皆对新法贬损,况且此新法试行过程中,多有人阻挠,尤其是官家和汝父伯之徒,遂难长存,即为废哉,那则被众人怒对,难以为继。”
高骠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恰似自己所身处的环境让自己生来就对新法辩斥,“听君一席话,骠茅塞顿开,此后必然要多作了解时事与旧事,眼开为亮。”
唐国昌豪放大笑,“哈哈,今宵风大,又是入秋时节,这西北塞事的夜间可谓是凉爽怡然,不如我等就此饮取几壶,待来日,若是我且生,则更可醉倾三千杯。”
高骠听得唐国昌邀己饮酒分外欣喜,遂夺走唐国昌的酒壶言道“将军为左军先锋营,此一去生死未卜,此言实为壮哉,吾当分外敬之,”说完即一饮而尽,饮毕满嘴嘻哈,乃是烈酒所致,高骠又痛快说道“一壶哪里得够,且等我再取酒来。”说完即命自己的侍卫去楼下取酒。
唐国昌笑言“骠将军果然豪爽过人,你我本为敌手,今日却可对酌,真可谓是一笑泯恩仇,实在是痛快。”唐国昌又低头沉默良久说道“此一去西行,左先锋营必然是先去,唐某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是若是我有什么不测,莫要让歹人欺凌吾在历城的老小。”
高骠拍着胸脯言道“唐将军放心,若是将军不幸身去,吾必当保你之老小,定不会让汴京城不良人欺凌。不仅如此,还要在汴京设牌位以拜之。”
唐国昌笑道“呵呵,牌位大可不必,唐某只是左军先锋营一步卒,何以能承受如此之馈哉,大可不必,只需在心中默默记念即可。”正说之间,那随从拿酒至,二人直接对壶畅饮。
喝完一口后,高骠指着远方暗黑的之处说道“唐将军且看前方的万里星空,可有何等感发。听闻唐将军曾是功名之身,此间必有更多感慨,若不现在抒发,恐日后无此良机再听将军教诲。吾可一应记之,为后世所仰。”
唐国昌笑曰“战争之事,本来就是你死我活之争,且安天命。”
高骠言道“唐将军视死如归,必为后生所敬。正所谓,‘黄沙百草征战处,是为天地一丈夫’,此一番,骠敬你!”说完即饮取一大口。
唐国昌看着满脸稚嫩的高骠,心中感怀,这少年涉世未深,但是面对征战之事,眼神中却充满着坚毅,于是其说道,“骠将军年少壮志,我也借前人之言送你‘出身仕汉羽林郎,初随骠骑战渔阳。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
高骠听闻,犹有感叹道“果然是摩诘(王维,字摩诘)之壮志,吾亦欣然,为国者,纵有一死,又何惧哉!”然而高骠显然是低估了战争的残酷,二十万对十五万,是一场恶战,即便是敌人轻而易举的进入宋军的圈套,也必然是一对一的生死较量,毕竟短兵相接之时,还是要看彼此的武艺和力气。西夏人向来以勇武着称,对宋人来说真可谓是恶战。
就这样,这两位本来是生杀之仇的人儿,在大战之前却能对席相饮,果真是天下无难解的恩仇,只付一壶烈酒。二人各自饮尽壶中之酒,遂各自离去。可是远处的军营中明明就是想起了壮士之歌“死亦何所惧,生亦何所哀!英雄不念生,壮士不辞死。”
话说这时空真不一般,宋军为守,夏军为攻,战机都在彼方,彼众而我寡,可谓是一场难解之战,就是不知道何时才能了结此事,让将士们还家。这守军也是需要大量物资的,不知苏迈这个粮草押运官此刻是否惆怅?是否真如范纯仁所料,战未开,食已去大半!当然大宋的荞麦黍米显然要比西夏的风干牛羊肉要耐耗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