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炉子本身看似不起眼,三根细足却锃亮如新。
——显然,这是被人常年把玩所致。
此时此刻,物件儿的主人正翻着一本《故事会》,翘着二郎腿吞云吐雾。
李文轩径直走到摊位前蹲下,身手在铜炉身上轻轻一划,带出几不可闻的金属颤音。紧接着他抬手,闻了闻自己手上的味道,微微蹙眉。
宝主抬起眼皮:“五十块钱,不还价。”
“贵了,”李文轩转动炉耳,“便宜点,一块钱怎么样?”
这宣德炉仿得挺讲究,就是做旧时火候过了,搞得铜臭味更重。李文轩是看中了它的外观,觉得拿回家当个烟灰缸不错,这才来问的。
这只是他自己心中所想,旁人可不知道。
刚才他一口咬定张宝成的瓷罐是假,逼着张宝成请出护宝捶砸了那罐子,如今的他可谓是人群中的焦点。
众人看见他看研究宣德炉,纷纷前来围观。
此时此刻,围观人群里发出一阵嗤笑。
“小同志,你看走眼了!”一个身穿穿的确良衬衫的胖子将手里的文玩核桃把玩得哗啦哗啦响,说道:“小同志,上周藏友们自发调查,逮着个在文玩市场活跃的做旧作坊,用的就是你手里这种铜料!”
“是啊,这东西一看就是假的,做旧很久那么重,傻子也该看出来了吧?”
“我就说嘛,一个二十多岁,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怎么可能懂什么清朝古董啊?刚才那不过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张宝成也真是倒霉,怎么就栽了呢?”
一时间,众口铄金,瞬间就把刚才推上神坛的李文轩打为碰运气的臭小子。
刘和坤这才挤进人群,忙拱手道:“各位,各位,别再围观了,我这小兄弟自己也想看看物件儿,大家就先散了吧,啊?”
在场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语,乱成一团。
然而李文轩仍然蹲在摊位前,一言不发地把玩着人人都认为是造假的铜炉。
蓦地,他问宝主:“你刚才说,这炉子五十块钱,包不包括里面的东西?”
“里面?”宝主翻了一页书,漫不经心道:“里面不就是点儿香灰么,你想要就送你了!”
这炉子本就是仿制品,他在家里是当香炉用的,今儿个就是拿过来撑撑场面,显得东西多一些罢了。可是没想到,居然有个蠢货看上了这玩意,还想要里头的香灰,那这钱不赚白不赚。
眼见着李文轩要买这铜炉,立刻有人对刘和坤道:“刘老板,你赶紧管管你这小兄弟把,我告诉你,这炉子要是真的,我当场把文玩核桃吃了!”
刘和坤也担心道:“小李,你……”
李文轩恍若未闻,突然将铜炉倒扣,一字一顿道:“你刚才开价五十块钱,说是不还价,但是他们都说这是假货,让我心里没底。这样吧,我开价三十五,能卖就卖,不卖拉倒!”
话音落,他定定地看着宝主。
宝主也看向他,面色坚定,心中却乐开了花。
——这是哪儿来的大傻子,居然肯花三十块钱买下这么一件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做旧痕迹的仿品!
宝主假模假样地僵持片刻后,便妥协了。
“既然这样,我就当交个朋友,把这炉子卖给你了!这可是正经的宣德炉啊,是大明朝宣德帝亲自监督制造的,你三十五块钱买了,绝对不亏……”宝主一边说着,一边从李文轩手中接过钱。
然而,就在钱货两讫的瞬间,李文轩掀起了倒扣的铜炉。
当啷!
三枚黑乎乎的方孔钱掉在玻璃柜上。
宝主脸色骤变,显然没想到这三枚铜钱会在炉子里,伸手就要抢夺:“不对,这、这不算!”
“慢着!”李文轩用手搓开铜钱上的香灰,露出钱文上“开元通宝”四个篆字,哂笑道:“宝友,咱们刚才可是商量好的,三十五块钱,连带着铜炉里面的东西,都卖给我。在圈子里混的,可不兴反悔啊。”
霎时间,人群中的笑声戛然而止。
这时从人群中挤进来一个身穿中山装、戴着眼镜的老徐就,他状若癫狂地夺过铜钱,放大镜几乎贴到鼻尖:“这……这是开元通宝,是唐明皇李隆基时期的老古董啊!我还只在去京城出差的时候见过一次,从来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啊。这唐朝的东西,要是拿到京城去卖,一枚就是一百块钱!”
如今古董圈子里流通的很多藏品都是清朝末年时期的物件儿,哪怕是最早的,也不过就是宋朝的瓶瓶罐罐和铜钱罢了。
这来自唐朝的铜钱,足以惊掉所有人下巴。
宝主瘫坐在藤椅上,喉结上下滚动:“唐、唐明皇……李隆基……”
他拿到这仿制的铜炉多年,一直用来当香炉。
从未想到过,这布满灰尘的炉子底部,竟然藏着这么值钱的东西。自己和三百块钱就这么擦肩而过,简直、简直是连肠子都悔青了!
“刚才我还觉得这炉子适合当个烟灰缸,”李文轩将三枚铜钱收起来,扬起自己手中的铜炉:“可是我现在觉得,赝品就是赝品,永远都上不了台面。”
说着,他直接将铜炉随手一抛。
炉子刻在硬质水泥地面上,生生断了一足,惊得天花板上的吊扇都晃了晃。
刘和坤突然哈哈大笑,上前搂住李文轩肩膀,冲呆若木鸡的人群扬了扬下巴:“看见没?这就叫买椟还珠——不对,该说砸炉取钱!你们还有没有不服的,尽管来和我小李兄弟切磋切磋!”
当然没人敢和李文轩切磋,生怕看笑话不成,还像张宝成一样砸了“传家宝”。
眼见着捡了漏的李文轩跟财大气粗的刘和坤勾肩搭背离去,在场众人皆是唏嘘。
其中几人,甚至还露出了嫉恨的眼神。
——这香炉就扔在这儿一天了,他们怎么就死活注意不到,便宜了这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臭小子?
此时此刻,李文轩并不知道,自己身后的一双眼睛充满恶意,划过一丝冷酷而又犀利的精光,盯着他,也盯着他手里的物件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