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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4月的东北大地刚褪去寒冬的萧瑟,通化县的村民们正忙着为春耕做准备。这天中午,村民老李家揣着兜里的二十块钱,晃悠到村口的废品回收站,想买个拖拉机配件。老李家这人,过日子精打细算,走路都恨不得捡根钉子回家攒着,这会儿正眯着眼睛在院子里扒拉废铁堆,嘴里还嘟囔着:“昨儿老张说这儿有个合适的轴承,也不知道让谁捡走了。”
扒拉了好一会儿,老李家终于在一堆生锈的零件里翻出个勉强能用的齿轮,拍了拍上面的灰,满意地点点头。抬头冲屋里喊:“大姐,结账!”没人应。又喊了两声,还是静悄悄的。老李家琢磨着,这都饭点了,难不成老板娘阿芳在屋里啃馒头呢?于是踩着满是煤灰的水泥地,往里屋走去。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屋里光线有点暗,老李家看见土炕上躺着个人影,心想:“合着是睡着了。”便凑过去想叫醒她。这一凑近,差点没把他的老花镜吓掉——阿芳的脸色白得跟墙皮似的,脖子上青紫色的痕迹格外扎眼,鼻孔底下半点热气都没有。老李家手一抖,齿轮“当啷”掉在地上,转身就往外跑,边跑边拍大腿:“妈呀,出人命啦!”
派出所的警车“呜哇呜哇”地开过来时,老李家正蹲在回收站门口抽旱烟,手还不停地抖。警长陈立国跳下车,四十来岁的汉子,腰板挺得倍儿直,警服洗得泛白但干干净净。他踩着院子里的碎铁片,眉头一皱:这地儿堆得跟废品山似的,各种轮胎、铁丝、破铜烂铁乱码七糟,走路都得留神别被绊倒。
法医小张跟着进了屋,戴上白手套翻了翻阿芳的眼皮,回头说:“陈哥,机械性窒息,死亡时间俩小时内,脖子上有明显掐痕。”陈立国环顾四周,房间里收拾得倒整齐,炕席边角磨得发亮,床头柜上放着个搪瓷缸子,里面还有半凉的茶水。地上两道拖痕特别显眼,从门口延伸到炕边,像是有人把尸体拖到床上的。
“查监控。”陈立国冲副手小刘喊。小刘苦着脸回来:“哥,监控一年前就坏了,老板娘省钱没修。”陈立国骂了句脏话,转头问站在院子里的前夫付某。付某搓着粗糙的手,皮肤晒得黝黑,说话带着东北大碴子味:“俺们离婚是因为吵架拌嘴,跟那些瞎传的没啥关系。俺今天去镇上收废品,晌午头还在农机厂门口跟老周唠嗑呢,不信你问他。”
陈立国盯着付某的眼睛,突然注意到他鞋面上沾着的泥土跟后院的土质不一样,暂时没吱声。转头又问围观的村民:“最近有啥可疑的人没?”一个戴围裙的大婶凑过来,压低声音说:“要说可疑,前几天有个骑红摩托的老油子,总在这儿转悠,跟阿芳砍价砍得火星子直冒,听说想买院子里那四个旧轮胎。”
这句话让陈立国来了精神。废品站院子南侧确实堆着四个半新的摩托车轮胎,现在只剩俩了。他蹲下身,用警棍拨拉了一下地面,发现轮胎原来的位置有新鲜的压痕,边上还掉了颗生锈的螺丝。“走,调周边监控!”
这一调监控,还真发现了个可疑身影。上午十点半,一个戴墨镜的短发男子,穿件油渍斑斑的皮夹克,骑辆红色摩托车停在回收站斜对面的小树林里。墨镜男下车时特意把头盔摘了,甩了甩稀疏的头发,左顾右盼的样儿跟做贼似的。更逗的是,他下午一点零六分离开时,后座绑着俩轮胎,车速快得跟屁股着火似的,还逆行了一段路,把迎面来的拖拉机司机吓得直按喇叭。
“查车主!”陈立国拍着桌子下令。很快,信息反馈回来:男子姓刘,42岁,离异,开摩修部的,平时就爱鼓捣二手摩托,出了名的抠门加倔脾气。陈立国带着人直奔摩修部,远远就听见“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刘某正趴在地上修一辆破嘉陵,屁股撅得老高,听见动静抬头,墨镜还挂在鼻尖上,看见警察的瞬间,手里的扳手“当啷”掉在地上。
“跟我们走一趟吧。”陈立国面无表情地说。刘某额头上直冒冷汗,却还嘴硬:“干啥呀?俺就买了俩轮胎,犯法啦?”直到法医说指甲缝里的皮屑dna和他匹配,这哥们儿才瘫在椅子上,哭丧着脸说:“俺就想要那四个轮胎,她不卖,还骂俺穷鬼……”
原来,刘某上周来买轮胎,阿芳开价200,他非要120,砍价砍了半小时,最后拍桌子走人。今儿中午不死心又来,阿芳正烦着,直接甩脸子:“不卖!就你这磨磨唧唧的样儿,给多少钱都不卖!”刘某一听火了,上去就推搡,阿芳指甲划破了他的手背,他抄起墙角的木棒就砸了过去。阿芳喊救命的声音让他慌了神,下意识就掐住了她的脖子,等反应过来,人已经没气了。
最让人无语的是,他杀完人还不跑,愣是把阿芳的尸体拖到床上,把衣服拽整齐,想着“装成睡觉的样儿,别人就发现不了”,然后又跟没事人似的去院子里搬轮胎,用绳子绑在后座上,临走前还特意把木棒藏到了柴垛里。“俺就寻思,这轮胎挺好的,扔了怪可惜……”刘某嘟囔着,眼泪吧嗒吧嗒掉在审讯室的桌子上。
陈立国听完直摇头,走出审讯室时,夕阳正把废品站的铁皮屋顶照得发亮。院子里的轮胎堆在暮色中投下长长的影子,仿佛在诉说这场因为几十块钱差价引发的荒诞悲剧。东北的春风卷着细沙吹过,远处传来拖拉机“突突突”的响声,老李家蹲在墙角吧嗒旱烟,见警察出来,凑过去小声问:“那轮胎……还能要回来不?俺家拖拉机正缺呢。”陈立国瞪他一眼:“你咋寻思的呢?”转身走向警车,鞋跟碾碎了脚边一块生锈的铁片,在寂静的黄昏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场因为轮胎引发的血案,最终以刘某的痛哭认罪画上句号。但废品站里的那堆旧轮胎,却成了村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有人说,阿芳太倔,做生意不懂变通;有人说,刘某太轴,为俩破轮胎搭上一条命。而陈立国每次路过废品站,看着门口那辆落满灰尘的警车,总会想起刘某被带走时,还盯着后座的轮胎念叨:“那俩轮胎,俺打了补丁能跑八十迈呢……”
东北的春天总是来得慢,可有些事,却像这春日里的冻土,一旦化开,就再也回不到从前。废品站重新开门那天,付某蹲在院子里擦新换的监控探头,阳光照在他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老李家又来买配件,这次盯着货架上的轮胎看了好久,最后还是挑了个最便宜的齿轮,嘟囔着:“太贵的咱不要,命比钱金贵。”
风穿过院子里的铁丝架,吹得挂着的旧铁皮“哗哗”响,仿佛在提醒着所有人:这世上,有些东西比轮胎更重要,比如人命;有些脾气比倔更要命,比如偏执。而那些藏在废品堆里的真相,终究会在阳光底下,露出它最真实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