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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娘前脚刚走，后脚今日的事情便传到了青竹阁去。
施老夫人脸上不见半点诧异。
落尘给她捏着腿，闲话似的问道：“老夫人就这么让赵夫人去见七姑娘，好似是已经猜出了七姑娘不会跟着她去似的。”
“七丫头年纪虽小，却比她几个姐姐都要拎得清，自打赏花会后，性子也沉稳了些，自知今日去了会面临什么，她不傻，不会以身犯险。”施老夫人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对这个孙女越发满意，“我本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好在这孩子没叫我失望。”
落尘也跟着笑：“七姑娘到底是老夫人一手带大的，断然不会做出有辱门楣的事来，就是贸然定下了和侯府的亲事，只怕她心里也会有怨气，老夫人难道不去劝劝？”
施老夫人听了这话，沉吟了片刻。
半晌，她才道：“她总会想通的，要是这也要劝，那可是太惯着她的性子了，况且等她日后嫁过去了，必然会知道这门亲事对施家的好处。”
“那只有对施家的，便没有对七姑娘的好处？”落尘问道，“奴婢看七姑娘为人通透，并不像是会为了男人而要死要活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放下赵公子了。”
施老夫人轻笑两声：“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怎么还是这般傻？”
“她哪里是什么放下了，分明是从未拿起来过……怕是想着侯府规矩森严，这才不肯嫁过去罢了，如今事情成了定局，她也没什么好闹的。”
她一开始也想着施宁薇或许会难以接受，可听月娘的话，施宁薇并非有多舍不得赵轩旸，反倒是对与侯府的亲事不满。
落尘更加不解：“顾世子如今在朝廷上也算站稳了脚跟，又有侯府兜底，七姑娘怎么会不愿意？咱们做女子的，不就是想着嫁个男人，有个依靠？”
“那你为何陪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也不肯嫁人？”施老夫人笑着将人拉起来，与自己坐在一处。
落尘自小便跟在施老夫人身边，一路从江州到京城，看着她为故去的老太爷铺路，在为如今的老爷铺路，眼里只有心疼，便一心想要陪在她的身边，替她分忧。
她故作轻松：“奴婢跟着老夫人便是最好的依靠，实在不必靠男人。”
“七丫头日后必然也会成为自己的依靠，这自古女人想依靠男人度日，便是靠不住的，顾世子虽然能在朝堂上大杀四方，却未必能顾得上后宅的事儿，七丫头显然是已经看明白了，这才不愿意的。”施老夫人面色沉重了些。
她嫁给施老太爷之前，也想着能琴瑟和鸣，夫妇一起把日子过好，可她怀上施维宏没多久，施老太爷便带了妾室回来，宠妾灭妻，她自然死心，却实在舍不得自己为施加铺了这么久的前程。
施宁薇想嫁去小门小户过平凡的日子，殊不知小门小户也时常有这样的事情。
“那赵公子呢，难道不能成为七姑娘的依靠？”落尘又问。
施老夫人摇了摇头：“他那性子，说好听了是温和，说难听些，便是优柔寡断，七丫头嫁过去，自是会有琴瑟和鸣的日子，可日子久了难免会有嫌隙，那时候长处也变成短处了。”
“七丫头的日子还长，总会知道与侯府的婚事最好的了。”
眼下虽未出正月，还是有些冷，可日头却是大得很，打在人身上倒也暖洋洋的。
月娘跟着赵夫人到了赵府，还没看到赵轩旸的人，便先听到了赵洪光急匆匆的声音：“如何？可把人给请过来了？”
赵夫人摇摇头，给月娘让了路。
“七姑娘不肯来，却是叫她的贴身丫鬟月娘跟着过来，要跟旸儿说几句话，我想着这虽不是什么好法子，却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赵洪光听了这话，只觉得不靠谱，可一偏头看到月娘，却也不敢发作，唯恐她回去会对施宁薇说自家的坏话，赶忙装出了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来，道：“月娘姑娘，我儿已经在床上躺了一日了，无论谁给他说话，他都不回应，要是你真的能治好他，我们全家一定当牛做马谢过你和七姑娘。”
“赵大人不必客气。”月娘连连摆手，“我今儿也是奉我家姑娘的意思，还请赵大人快些引我去见赵公子吧，我还得尽快回去复命呢。”
“好，好。”
赵洪光赶忙把人带到了赵轩旸的屋子里去。
月娘一进门，却觉得屋子里头死气沉沉的，再看床榻上瞪着眼睛，却没有半点生机的赵轩旸，只觉得自己今日是白跑一趟，却还是硬着头皮开口：“赵公子，奴婢月娘，奉我家姑娘的命来跟您说两句话。”
月娘！？
一日没有动静的赵轩旸突然动了动手，慌慌张张坐了起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失了态：“七妹妹呢？七妹妹怎么没来？”
“赵公子，你弄疼奴婢了。”月娘好不容易从他的手里抽身出来，往后退了一步，站定后开口，“我家姑娘说了，她和顾世子已经定下了亲事，婚期将近，于情于理，她都不应该在与赵公子见面，只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才叫奴婢过来——”
“赵公子虽门第不显，可待人温和有礼，实在是个翩翩公子，没必要为了我家姑娘昏头，倘若为了一个女子要死要活，连自己的父母尊长都不顾，实在叫人看不起。”
“这门亲事是绝无再更改的可能，可赵公子的未来还有无限可能，要是赵公子能明白过来，日后在官场上大展拳脚，我家姑娘也会为你高兴，可要是赵公子仍旧一蹶不振，我家姑娘更会庆幸今日退了婚，日后更是一滴泪不会掉。”
“等成婚那日，我家姑娘还等着赵公子上门喝喜酒呢。”
……
这些话叫赵夫人目瞪口呆。
她以为好歹会是温和些的话，说些七姑娘心里也有赵公子的言辞，却不想竟是这般生硬。
她都听不下去，更不忍心叫自己的儿子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