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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阳光已经爬上了会议桌。
李山河站起身,将档案袋和报纸并排放在桌上:“周连长,一小时后,省教育厅马副厅长要来参加党委扩大会。”
徐书雁倒吸一口冷气。
程立仁的铜制校徽不知何时又回到了他手里,正在指间快速旋转。
“我需要三十位战友做三件事。”李山河的声音像淬火的钢,“第一,找出当年培训课程的结业设计。第二,准备好各位的职业技能证书。第三”他看向徐书雁,“请徐老师帮忙联系当年授课的教授。”
周野的军礼标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保证完成任务。”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面投下条纹状的阴影。
当李山河送走退伍军人们,转身发现徐书雁还站在会议室角落,正在用纸巾擦拭眼镜。
“徐老师为什么冒险保存这些资料?”李山河突然问道。
“因为”徐书雁突然用左手无名指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我父亲是第一批赴柬埔寨维和的医疗兵。”
走廊传来脚步声。
程立仁站在门口,铜制校徽在他掌心闪闪发光:“马国强的车已经到楼下了。”
党委会议室里,马国强正在主座翻看议程表。当李山河带着周野和三名退伍军人代表进来时,他镀金钢笔在纸上戳出一个墨点。
“各位久等。”李山河直接走到投影仪前,“今天我们临时增加一个议题。”
投影幕布亮起,二零二六年退役军人培训项目的预算表与马国强小舅子公司的流水并排显示。
会议室后排,徐书雁悄悄按下录音笔,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停留在李山河的侧脸上。那个雨夜在“夜阑珊”酒吧,就是这个轮廓分明的侧脸,在她最无助时出现又消失。五年过去,他依旧年轻,眉宇间的英气丝毫未减。
“李书记这是什么意思?”马国强“啪”地合上钢笔帽。
徐书雁注意到李山河的目光扫过全场,在她身上没有任何停留。他果然不记得了,她心里泛起一丝苦涩,随即又松了口气——这样更好,她不想让那段难堪的回忆影响现在的工作。
“意思是,”李山河点击遥控器,周野和战友们的职业技能证书扫描件铺满屏幕,“这些士兵本该三年前就获得就业机会。”
马国强突然笑了:“高校资源有限,总要优先保障学历教育。”他转向参会的各院系领导,“各位说是不是?”
会议室鸦雀无声。物理学院院长偷偷把面前的退役军人教育学院规划书往旁边推了推。
“马厅长。”周野突然起立,军姿笔挺,“您去年批准建设的军训基地,使用了我们培训项目的剩余经费。”他举起一份检测报告,“这是住建厅上周出具的工程质量不合格通知书。”
马国强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李山河注意到他的目光不断瞟向门口,而程立仁不知何时已经堵在了那里,铜制校徽在他指间闪烁。
“还有件事。”李山河按下最后一张ppt,显示即将召开的省常委会议程,“军民融合项目的评审组今天下午到金陵。”
钢笔从马国强手中滑落。
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徐书雁突然举手:“文学院愿意提供场地重启退役军人培训。”
她声音很轻,却让李山河多看了她一眼,这个女教师刚才递资料时就给他一种奇怪的熟悉感,但他确信从未见过这位徐老师。
像是按下某个开关,各院系领导纷纷表态支持。马国强抓起公文包起身时,周野和战友们齐刷刷敬礼,作战靴碰撞的声音像一记响亮的耳光。
散会后,李山河在走廊尽头追上徐书雁:“徐老师,中午有空吗?我想请教当年项目的细节。”
徐书雁的左手无名指下意识推了推眼镜,这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
阳光透过玻璃幕墙,给她侧脸镀上一层金边,也照出她耳根微微泛红:“十二点,我通常在文学院教师休息室午休。”
“那就打扰了。”李山河礼貌地点头,丝毫没有察觉面前的女人正极力克制着颤抖的手指。
当徐书雁转身离开时,李山河突然叫住她:“徐老师,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徐书雁的后背瞬间绷直,但转身时已经换上平静的表情:“李书记说笑了,我是第一次见您。”她在心里默默补充:您不是第一次见我了。
李山河的手机震动起来。乔慕云的信息只有一句话:“老爷子说,马国强刚给省武装部长打了电话。”
教学楼前,周野和战友们正在阳光下合影,“兑现承诺”的横幅在春风中猎猎作响。
李山河摸出记事本,在“退役军人教育学院”后面打了个勾,又写下“徐书雁”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