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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季嫋一直都沉默不语，看着窗外发呆，似乎在思考什么。
黎东庭没有打扰她，紧紧握着季嫋的手，给她一些力量，一些犹疑时可以前进的力量。
到了家了前面的几个路口，季嫋叫小楼停下，她说想下去走走，想和黎东庭下去走走。
黎东庭叫小楼将车先开回德园，和季嫋下了车。
这会儿已经将近十点，但街道依旧是热闹的，他们家住在京都的中心，从德园走个不到十分钟就到了故宫博物院，这条街上来来往往有很多牵着手的情侣，看着都是来京都游玩的旅客，对各处都好奇，什么胡同里，巷子口都要进去拍一番。
有不少男朋友似乎拍得不符合他们女朋友要求，站在那儿拿着手机被数落着，各式各样的表情都有，季嫋无端就想到那会儿她叫黎东庭给自己拍照，第一回就拍得很好。
“你怎么第一回给我拍，就能拍得那样好看。”季嫋看向黎东庭问道。
没想到黎东庭直接反问了她一句，“你怎么知道那是我第一次给你拍。”
“那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黎东庭神秘一笑，“不告诉你。”
第一回给季嫋拍照应该是他们婚后，那回黎东庭去仁医堂接季嫋下班，季嫋蹲在地上喂胡同里的小狗，那天不知是季嫋穿的那条绿色裙子太过夺目，还是阳光照在她身上太过于耀眼，黎东庭被她夺去了所有的目光，现在突然回忆起，他好像突然就知道自己第一次动心是在什么时候了。
季嫋和黎东庭没有沿着街直接走回家里，绕到了胡同的另一头的公园，从那儿回的家。
两人走在湖边，周遭的环境一下就变得安静了下来，这样宁静的氛围会激发人将话说出来的勇气。
季嫋站定面对着黎东庭开了口，“黎东庭。”
“我在。”黎东庭也是面对着她的。
“我做任何事你都会支持我吗？”
黎东庭做不出任何反驳，“是的，我会。”
“如果我要去做的事所有人都反对呢？”季嫋又问。
“季嫋即便所有人都在你的对面，我也会永远追随在你的身后。”黎东庭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季嫋追在黎东庭身后的时间太久了，该到他了。
他必须给足了她做任何事的勇气，然后永远做追随着季嫋的信徒。
这是他爱上了她之后，就笃定了要去做的事。
“如果我做了这件事会……导致无法预料的后果呢。”季嫋不敢说出那个“死”字，她不是觉得晦气，是觉得那个后果太过于沉重，黎东庭无法接受。
黎东庭握住了季嫋的肩，他说“季嫋，看着我。”
季嫋撞进了他的眼，她看见了那双黑润得像是研磨沾了水的墨的眸子里带着的满是毋庸置疑的坚定，他说，“这后果我同你共承担。”
“即便是死，我也会追着你去。”
“所以，别害怕，你要知道，黎东庭死也会跟在你身后兜底的。”
季嫋站在那儿无言，微微颤抖的肩和红了一片的眼眶却暴露了她内心的情绪，她伸出了手，让自己紧紧地嵌入了黎东庭的怀抱里，黎东庭细细地抚着季嫋的脊梁骨，将它扶正扶直，“勇敢去做吧，季医生。”
刚刚在医院的时候，季老爷子趁着季嫋出去跟医生拿片子的空隙，跟黎东庭聊了这件事，他交待黎东庭要看住季嫋、不能让她去风城支援，但没有说阻止季嫋去风城的具体缘由，只是给了很模糊的人一句，“我季世泽悬壶济世这么些，全国的每一寸土地都踏遍了，大大小小的病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也救了不少，我以前从不信命，那庙里老和尚给我说我妻子活不过五十岁，我没信，救了个龙门派的老道长说我女婿跟这世界缘浅，我没信，最后相似的东西又再次算出来了，这次，我不得不信。”
“东庭你该是明白我的，守住嫋嫋，别让她走。”
黎东庭答应了，但到了现在、他触及到季嫋的眼狠心的话堵在喉咙里根本说不出来。
理智告诉他必须阻止季嫋，但情感又无法让他看着季嫋难过。
黎东庭的理智和情感在搏斗，那也是三十几年来唯一一次他的情感战胜了理智。
让季嫋去守护她的世界吧，
黎东庭来守护她。
季嫋第二天就联系好了风城那头要出发，十月末尾的风已经有些寒凉，季芸怕老爷子冷要去关上，季老爷子却非要将那窗子开着，抬头定定地盯着阴沉沉的天。
季嫋和黎东庭这时候来了，接过老爷子手里刀，削了苹果放在碗里，老爷子喜欢吃水果，偏偏季芸是拿个削皮刀豆能把苹果弄得坑坑洼洼的人，筠姨这会儿该是回家拿饭了，季老爷子这才只能自己上手。
她又削了两个苹果，用盐水泡了一下，放进了保鲜盒里，放到了季老爷子的床头。
季嫋在那儿和老爷子聊了半小时就要走，最后要走的时候季老爷子叫住了她，“嫋嫋。”
季嫋回了头，季老爷子深深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沉默了，“走吧。”
在门被彻底关上之后，季老爷子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这外孙女是从小被他看着长大的，他最是了解她的，跟她母亲一样，犟得不行，想做的事情不可能会轻易放弃的。
终究还是没能阻止得了她。
季老爷子叫着季芸把自己扶到轮椅上，推着他来到了露天的走廊，他亲眼看着季嫋上的车，满心满眼地不舍。
季芸也察觉到了季老爷子情绪的不对，“爸，你怎么了。”
季老爷子没敢现在告诉她，摇了摇头，让风带走了他又一次无奈的叹息，“没事，进去吧。”
季嫋要登机的时候，那种离别前悲伤的情绪比以往要更多，因为她这次去，再回来不知是多久了，也许是三天，也许是一个星期，也许是一个月，她都说不准。
黎东庭亲了亲季嫋的额头，手掐了掐她的脸，“别这样板着脸，杳杳开心些。”
“舍不得你。”季嫋说。
黎东庭没说话，主动覆上季嫋的唇，深深一吻，交缠的呼吸让他们深刻感受到彼此的存在，不知是用多大的忍耐力，他喘着离开了季嫋的唇，捧着季嫋的脸，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鼻尖，“很快就会见的。”
“期待你的好消息，季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