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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会儿于景深已经能独立看诊,一些简单的病人季老爷子都放给他去看。
于景深要高考那年正逢季嫋外婆去世,季老爷子像是被夺去了主心骨,前几个月时常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关就是一天,待在仁医堂的时间是少之又少,等于说那时候的仁医堂都是于景深在帮着管事。
于景深这人也聪明,高三不学新知识之后,他在学校待的时间就很少了,基本上都是自己在季家温习,腾出时间跟老爷子多学学多看看。
他很明白自己是要干什么,走什么路的,学校教他的那些不过是应对考试用的,见不到什么真本事,季老爷子实践教习他的东西更为珍贵。
于景深那会儿年纪轻但本事不小,没有败了仁医堂的名声,但他年纪轻见过的东西太少,定力小,药贩子陈三就看着这个空子往里钻,陈三知道他是季老爷子唯一收的一个徒弟,这仁医堂说不定以后就是交到他的手里,来了仁医堂几次跟于景深混了个熟,陈三年纪比于景深大不了几岁,也懂些中医这方面的知识,跟于景深有相同话题,一来一去两人也就成了朋友。
那半年里于景深和陈三几乎是无话不谈,两人性格迥异也互补,陈三开朗能说会道,于景深敏感内向不爱说话,陈三总能看出他异样的情绪开导他,于景深是真的把他当成了知心的朋友。
临近高考的前三个月他母亲的病突然恶化了,住进了京都的医院,到了不得不手术的地步。
除去医院的救助基金,还需要三万块,那时候还是个学生的于景深都不知道去哪短时间内筹到这笔钱,他不想也不好意思去向季老爷子去讨要这笔钱。
陈三知道这件事之后二话不说就把这钱给于景深补上了。
于景深实在没想到陈三会这样大方,他人生第一次喝醉也是在那会儿,那天他泪流满面地握着陈三的手难得真性情了一回,他说,“这辈子交你这个朋友我算是值了,以后你有什么忙我绝对帮,豁出命我都帮你!”
也就是这一句,把于景深拖进了陈三为他制造的深渊里。
于景深大一那年,假装富二代的陈三说他不想再靠着父母,想出来做些生意,撺掇着他将仁医堂黄芪,党参那些药材都往自己那儿进,要的价和仁医堂原先从本地药农拿的差不了多少,有几味药还比药农那儿便宜。
“你说的啊,兄弟的忙你拼死都要帮的,更何况就是这么一点小忙。”
“我这些药材不比那些药农差,又没掺假,这些全是真的,品质比那些人手里的也好不少,兄弟喊你照顾下生意,又没让你做那亏心事。”
最后于景深也松了口,毕竟话是自己说出去,总要言而有信,而且这药材也是不错的,于景深没和季老爷子商量,偷着帮忙陈三处理了几批药材,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那药材开始掺假。
一开始掺假的数量不多,于景深就想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再到后头他从陈三那儿拿的六种药基本上每种都有一半掺了别的东西,于景深当即就找陈三理论,但陈三拿话来搪塞他,让他先把这批货卖出去,下一批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于景深也就信了他的话,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怕被季老爷子发现、他将真假药材分开处理,将假药材藏到仁医堂的某个地方,于景深坐诊亲自抓药的时候就会掺一些假药材进去。
他本来以为这次依旧会像往常一样悄无声息地将这批药材处理了,没想到真就出了事。
有个五十几岁的患者几个星期前从仁医堂开了药,里头的当归里掺了些独活,他家里的老婆子见老头好得差不多了,也不服那药,剩在那儿浪费,就将里头的当归挑了出来煲汤,家里的儿子喝了将那独活当当归嚼了又喝了酒,那独活和酒起了反应,人直接就进了icu。
医生说了缘由之后,家属就来仁医堂闹,那会儿陈三早就跑得影子都不见了,季老爷子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发雷霆。
于景深那时候已经慌了,这事情要往大了闹绝对是要坐牢的,他的人生就完了。
他好不容易从大山里走出来,就差一步,改变自己的人生境遇就差那么一步,于景深实在是不甘心,在季家主堂里跪了三十几个小时,求季老爷子救他一命。
季老爷子最后还是心软,让于景深死守着口不管对任何人就要笃定了药材掺假的事他毫不知情,录口供的时候也这样说,最后于景深算是保下来,季老爷子将他赶出了师门叫他永远都不能再踏进属于季家的领地半步。
这件事埋在他们所有人的心里闭口不提,于景深也成了季老爷子的禁词。
他心软让于景深人生依旧有光明的路可走,但他不可能会原谅于景深,因为于景深为了一丝利益和一丝所谓的情谊差点害死一条人命,将仁医堂百年营造的名声置于不管不顾的境地。
那会儿季老爷子对于景深寄予的所有期望,对于景深的所有教导都像巴掌狠狠地扇在了他的脸上。
老爷子对于景深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从今天起,无论你到什么地方都不要提起你是我季世泽的徒弟,无论你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要再到季家向我说一句,我不可能会再出手帮你,季家的祖训从你出了这个门开始你就必须忘干净,于景深你以后的路与季家再无瓜葛,我也不会为难你。”
“如果你真有那个本事靠自己走到功成名就的那一天,我希望你能坦荡地回头望着你来时的路,扪心自问自己的成功没有踩在良心上,没有踩在任何一条生命上,医者仁心,医者仁心,医者也要有良心。”
“钱如果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便不要再做医生了,因为你踩着利益的红线,注定没有那个定心能够做成好医生的。”
“我能对你的说的也只有这么多,听不听得进是你的事。”
季老爷子叹了一口气,于景深抬眼去看他的背影,老爷子挺了一辈子的腰在那一刻弯了下去,慢慢地向前走着,对于景深这个方向挥了挥手,语气无力地叹着“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