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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我。”于燃从楚眠口袋里摸出纸巾擦嘴,“虽然不是靠武力赢的,但从那以后四十四中的人都听我的了。”
楚眠对于燃称霸校园的过程没兴趣,他比较在意的是那场为了女生打架的结果:“所以你跟她谈了?”
“谈什么?”
楚眠欲言又止,在于燃面前他说不出“恋爱”这种词,总觉得跟于燃的气质完全不匹配,而且他也不想跟男生讨论这类无聊的话题。
只是
只是心里对于燃的印象变得违和感太重,让他忍不住好奇。
楚眠犹豫着措辞的时间里,于燃已经丢下纸团起身,“饱啦,咱们走吧。”
回宿舍的路上,于燃又兴趣盎然地抓着楚眠胳膊,展开情景剧话题:“如果你现在睡着,再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你回宿舍发现大家都不在,手机也没信号,你找遍了基地每个角落,见不到一丝人影。那么,请听题——”
“于燃。”楚眠忽然开口打断他的话,又扯回之前的话题,“那个女生是什么样的?”
“哪个?”
“你为她打架的那个。”
于燃大手一挥,实话实说:“我哪记得她什么样,我连她名字都忘了。”
这满不在乎的样子令楚眠一怔,接着对他的看法更复杂起来。
不过仔细想想也能理解,在四十四中活得游刃有余的学生哪个不是玩世不恭?或许在这类人眼里,会玩弄女孩子的心才是值得吹嘘的资本吧。楚眠相当恶心这种行为,但奇怪的是,这如果发生在于燃身上,楚眠却觉得他只是纯粹记性不好。
话题被挑起后,于燃开始回忆初中的那段时光:“我初一的时候觉得能当上学校老大的人都可他妈牛逼了,但后来发现也就那样吧比如你刚才见到的那个傻逼,还有咱们学校的蔡寒川,都是一类弱智。”
楚眠轻笑:“你不是说后来四十四中的人都听你的了?”
“废话,我跟他们能一样吗?”于燃撸起袖子,“我是靠人格魅力当上老大的!还凭一己之力提高了我们年级中考平均分!”
楚眠不信他这种鬼话,“讲讲。”
于燃娓娓道来:“其实我以前在学校不怎么打架的,尤其是初三”
他没有撒谎,中考那年确实格外老实,不迟到不早退,甚至回家还写作业。因为他想考高中,只有这样才有资格进入向往的中央美院。
四十四中女生寥寥无几,不过自己班里就有一个,在男生堆里显得格格不入。她从不和别人交谈,对大家敬而远之,总是戴着口罩默默学习。
于燃三年来第一次跟她说话,就是她恳求自己帮忙避开黄枫骚扰的情况下。
女孩清秀的脸上有几道泪痕,于燃虽然平常对异性的保护欲不高,但看到别人哭着求助,他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黄枫那时是学校的扛把子,大概是打架打腻了,初三开始对女性感兴趣,看见学校里有个女生天天戴口罩,就强迫她摘下来;发现她长得不错,就强迫她跟自己搞对象。女生不敢让家长担心,也指望不上老师,迫于无奈找到了班里个子最高的男生。
于燃独身一人去找黄枫,然后没什么悬念——完全被对方武力压制。
但是在容港,打架并不是单纯追求真刀真枪不要命,反而是脾气越愣的人越占优势。尤其是像黄枫这样真心想“混社会”的青少年,更是潜意识里就把自己跟普通地痞流氓区分开来,十分讲究所谓的“江湖规矩”。
当时的于燃半条胳膊沾满血,在地上倒了片刻,又忍痛起身继续握紧拳头。黄枫反复几次将他撂倒,最后都烦了,没好气地让他滚,但于燃置若罔闻,爬起来哑着嗓子轻蔑地丢下一句“你有能耐就把我打死”。
他这话说完,就体力不支地倒在地上,于是索性身子一横,在众目睽睽之下挡住黄枫的去路。
周围那么多双眼睛看着,黄枫犹豫了。
他如果直接从于燃身上迈过去离开,就意味着他根本不敢真正往死里打于燃,身为容港的混混要是承认自己胆量不够、犯怂了,远比被人打得血肉横飞更屈辱。
黄枫知道自己遇上了心更狠的对手,他蹲下来,拍了拍于燃的脸问:“你也看上她了?”
于燃只是摇头,渗血的喉咙很嘶哑:“我答应她了,要让你离她远点”
“所以我得讲信用。”
黄枫登时恼火,他也说不上来心里那团愤怒源于什么立场,只是知道自己这场架打输了,他除非真杀了于燃,否则从道义上来说没有胜算。
“滚。”
那天以后,四十四中的学生们不约而同地认定于燃才有资格扛起学校的旗帜,都心甘情愿地追随他。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于燃拿着喇叭站在教学楼楼完,下巴的疼痛骤减,蔡寒川的手忽然脱离了她。接着眼前恍惚,崔荷听见“嘭”的一声,再抬头时,只看到蔡寒川脑袋被人摁着,又一次直直地撞向砖红色围墙。
墙壁迅速有残渣掉落,一阵窸窣。
蔡寒川眼冒金星,久久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直到他听见崔荷在背后叫了一声“楚眠”。
对于这个名字,蔡寒川有点印象。
他在年级里也认了不少妹妹,从开学到现在,她们前仆后继地去给高一年级的某个男生送告白信,但是所有情书都石沉大海,完全没回应。蔡寒川本想帮她们教训一下这种故作清高的学弟,不过后来因为跟于燃起了冲突,一群老师天天盯着自己,他没机会去高一的地方溜达,只好作罢。
“原来他妈的是你。”蔡寒川的怒火已经到达:“楚眠差不多行了吧。”
“嗯。”少年站起身,掏出纸巾擦拭手掌上的污土,顺便评价她的择偶标准:“你眼光永远都是这么差。”
崔荷目不转睛地盯着楚眠,试探问:“你刚才打他的时候笑什么?”
楚眠手一顿,困惑回答:“我没笑啊。”
崔荷怔了怔,怀疑自己可能看错了。
楚眠拎起地上的几个塑料袋,抱着一颗卷心菜,回头说:“我先回去了,还有两千字检讨没写。”
“噢。”崔荷点头,“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火锅材料”
“啊?”崔荷费解,“在、在军训的宿舍吃火锅?”
楚眠咳了一下:“于燃出的主意,跟我没关系。”
“”
崔荷望着楚眠那张分明期待的脸,匪夷所思他居然也会干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简直可以列入“世界十大奇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