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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檐上,萧臣还没怎么站稳,匐在银蝶屋瓦的卓幽察觉有异狂奔过来,还没说话就被萧臣手起掌落给撂倒了。看着无声趴在自己脚下的卓幽,萧臣跌坐在旁边,呼吸紊乱,喉结不由自主滚动两下。一双手下意识叩在竖起的膝盖上,来回摩挲,有些不由自主。还以为出事了,怎么温宛泡澡连头也沁到里面?他刚刚什么也没看到。耳房里不时传来哗哗水声,萧臣实在难以平复此间心境,于是扛起无辜遭殃的卓幽回到隔壁客室。浴桶里,温宛坐下来,双手抹净脸上水滴,身子重新靠回去。前世之殇每每想起都会痛到她恨不得以死谢罪,可老天有眼,叫她重活了这一世。外面传来银蝶的声音,温宛摒弃掉所有悲伤情绪,拿过香胰子搓了搓,起身时拽过浴巾围在身上。耳房门启,温宛湿着头发走出来。“大姑娘,奴婢刚刚烧水泡了壶暖茶。”
银蝶没有进耳房里拾掇,而是跟温宛一起回到内室。桌面有茶壶,银蝶提壶倒茶,恭敬将杯推过来。温宛用手里纯棉帕子搓干头发,“山间夜冷,你也喝一杯。”
“奴婢不渴!”
银蝶急忙推拒。温宛未语,单手握着帕子,另一只手自托盘里拿出茶杯,提壶斟满,“不渴也冷,喝杯茶暖和暖和。”
银蝶见自家姑娘倒茶,本能伸手。“对了,我刚刚落在耳房的簪子你帮我取一下。”
桌上一杯茶时,银蝶不喝。那是她怕自己叫她喝了那一杯。桌上两杯茶时银蝶没再拒绝,当是觉得自己倒的那杯无甚问题。温宛不确定她的猜测,只是她们明明可以住在天慈庵,银蝶偏偏要订松居,值得怀疑。凡事小心些,总没错。见银蝶愣住,温宛抬手去端银蝶倒的那杯茶,“怎么了?”
“没……没怎么,奴婢这就去给大姑娘取过来。”
耳房与内室相连,数息时间银蝶拿着玉簪回来时,正见温宛喝茶。“搁那儿吧,喝茶暖暖身子。”
银蝶瞄向茶杯,一时犹豫。“再不喝快凉了。”
之前温宛倒茶时便将茶杯与另一杯并排摆在一处,此刻她拿起一杯,另一杯的位置则变得模棱两可。银蝶想着刚刚主子已经端起她倒的那杯茶,剩下的自然是没有问题的那一杯。“谢大姑娘。”
“我乏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
温宛音落时银蝶立时搁下茶杯,恭敬退离。走出内室一刻,银蝶下意识止步。虽说她对温宛没什么主仆情谊,可温宛出事她也别想好,转念一想,二姑娘说那不过是让人昏睡的粉末,量多量少也就是明日晚起个把时辰的事。自我斗争一阵,银蝶回了耳房。温宛头发湿着暂时不能睡,便起身走到靠北墙的书桌上随意取本书转回床榻。只要不是兵书,温宛看什么都可以。这会儿她正倚坐在床栏上,翻开手里佛经。“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墨色苍穹,浮云掠影。因为防火的原因松居里没有夜灯,点缀在甬道上的萤石散着淡淡的光亮,看起来唯美中透着些神秘。黑暗中,一抹瘦小的身影如鬼魅般悄悄窜进温宛所居客室的院子,身子缩在角落。见四下没有动静,那人从袖兜里取出一根细管,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扎进窗棂底角,狠狠朝里吹烟,吹尽之后拔出细管,悄然离去。房间里,温宛心思在书上。心不动,则不伤。多好的名言警句,佛祖看问题就是比她这种俗人通透。上辈子她要不是对苏玄璟动心,能被那畜牲烧的连骨头渣滓都不剩?淡淡芬芳入鼻,温宛下意识抬头,见无甚异常眼睛便又落到书上。不知不觉中温宛有些热,便随手松了松腰间系带,淡紫色缎衣松散些,露出里面同款颜色的肚兜……昏暗幽深的山路,传来一声急喝。驾——驾、驾——一辆飞速疾驰的马车在石头铺砌的甬道上疯狂颠簸。车夫手里长鞭不时甩出响亮鞭哨,骏马受惊似的往前冲,整个车身都要散架一般。车厢里,苏玄璟一袭白衣冷然端坐,周身散发出来的杀气犹如深水冰潭,寒意森森。半个时辰前,有人送信到花间楼,信笺上写明温宛身中‘魅骨香’,一个时辰后若无解药,若不与男子苟且,便会暴血而亡。与字笺一起送过去的,还有一个瓷瓶。雪姬识货,她鉴别出那瓶里所装的确是‘魅骨香’的解药。时间紧迫,苏玄璟未及多想,直接叫来花间楼最快的马车于宵禁前赶出皇城。已过亥时,松居寂静无声,偶有风起,松涛阵阵。萧臣将卓幽扔去耳房,转身回到内室。床榻上,萧臣看似静默无声坐在那儿,脑子里却是一片混乱。他越是不想去回忆刚刚一闪而过的画面,那画面却一遍遍从脑子里弹出来。外面忽然传来紊乱繁杂的脚步声,萧臣本能抬头时房门被人撞开。那一刻,萧臣觉得自己龌龊至极!他竟然产生幻觉了!在他的幻觉里温宛衣衫不整站在他面前,朝他咧嘴,笑的妩媚横生。“魏王!”
温宛看到眼前男子,那张脸她再熟悉不过,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冰山,“真的是你啊!”
幻听?萧臣脑袋嗡嗡响。“魏王你不知道,刚刚本县主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那影子像你!”
温宛脚步虚软,摇晃着身子走到床榻前,眼神迷离,手指胡乱指向窗外。萧臣搭在膝上的手指微不可辨动两下,咬着牙。他有些搞不清楚,是真是假。温宛那会儿在房间里看书,越看越热,衣服拽了又拽还是燥的难受,于是便搁下书卷走出来想要吹吹风。谁知这一吹,直接就给吹到隔壁居室。脑子已经不是很清醒的温宛就记得初时走过来看到的影子。怎么就那么熟悉!“萧臣,你坏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