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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总督最近没闲着,在搞几桩大工程。
第一个工程是上书请奏新开楸底至色利沟运道,以后自崇州输运军粮都从此路运送,报呈户部修路款八十七万余两。
这条道路全长不到六十里。
报价之所以高,主要是因为山地难修,这一点总督大人给朝廷做了非常专业的讲解。
并且方案中有一处需要拦水筑坝,此项工程导致修路总价上涨了百分之二十,若行绕路是可以节省这笔开支,但却增加军粮运输所需要时间,“徒增袭扰风险。”
第二个工程是奏请于玛尔当、明郭宗河口这两处地方新修存米大仓,此工程报呈户部造价倒是不高,只七万余两。
但总督大人同时奏请户部,将全省防军一月粮俱运军前存于此两地大仓,并请撤前番所设大小台站十三处。
理由是如此可以节省不必要的损耗,裁撤不必要的仓管人员,能为国家节省开支。
此后军粮拨付都当以此二处大仓为准,如此一来可以杜绝米粮贪污挪用,以及浪费。
毕竟,都是民脂民膏,是各省往四川千里运来的百姓血粮,绝不容卑劣小人从中侵吞。
不过在贾佳大人看来,这两处大仓一旦修成,以后军粮外卖这桩生意,恐怕就是老富独家承包了。
换言之,老富也开始往做大、做强发展,已经不满足于与人合伙包工程(比如小寨工程),而是要独立经营。
第三个工程是请修大板昭、松格泊等地营防工程六处,新筑炮台四处,报呈户部造价七十五万两余。
除这三个大工程外,总督大人又上书朝廷,奏请户部拨付前番阿桂督兵进捣贼巢钱粮共计一百七十六万余两(折米价),此外应给发当年军火、铜片、炮料银八十二万两余。
这些工程和应拨款要是如数到账,怕是至少一半得落老富腰包。
当真是官越大,胆越大。
贾六都不晓得富勒浑哪来胆量的,难道这个“互助会”还真能让他成为大清官场不倒翁,不怕人揭发?
虽说见不得别人发财,但人家官比他大,背景比他硬,人脉又比他广,所以贾六除了眼红,暗骂一句狗官外,还是得陪着笑脸。
毕竟,眼下两人是一条船上的。
由于贾六已经被发展为互助会员,这一次他并没有在值守房等侯,直接被带到了富总督的“办公室”中。
办公室中还有一人,乃是总督大人幕僚王燧,举人出身,跟随总督大人已经十几年。
王燧是向总督大人道别的,他明天就要前往浙江任杭嘉湖道员。
道员是正四品的要职,低于巡抚布政,但比同级知府要高,相当于杭州、嘉兴、湖州三地的专员。
这个职务是富勒浑特意向互助会员浙江巡抚三宝给王燧争取,并在京中打点一番得来的。
对手下人,老富还是很不错的,跟贾六一样自己升官发财同时,也要让跟着他的人得实惠。
往小了说,酬功。
往大了说,就是编织关系网。
将来他要不在了,但这朝廷上下有他提拔的一帮人在,子孙总能得个照顾。
人活一世,却要看三世的。
“坐,坐。”
一点也没当贾佳世凯是外人的老富热情为他介绍了王燧,一听是总督大人的心腹,贾六自是热情同王道员点头哈腰,半点额驸架子也没有。
待贾六重新坐下后,富勒浑笑眯眯道:“听说你去探望阿桂了?”
贾六不敢有瞒,说去了但没见着。
富勒浑点了点头,一挼胡须看着贾六道:“你给皇上的密折虽说是实话实说,可是却要阿桂命了。”
贾六一愣,暗自心惊,富勒浑怎么知道他上密折的,怎么知道密折上说什么的。
猜测多半是乾隆将自己的密折给首席军机大臣于敏中看过,否则富勒浑不会知道。
这位于大人,可是互助会大佬。
朝中有人就是好,消息灵通的很。
富勒浑端起茶碗,老成哉哉:“如果阿桂是真受伤,这一关他倒是能避过去。万一他是假受伤,福长安这一来就不是代皇上探望他阿桂,而是他阿桂的催命阎王了。”
见贾佳额驸有所不解,王道员提醒一句:“当今皇上登基以来,从未专门派人到前线探望过受伤将领,这次派福长安来说明皇上对阿桂受伤一事已经生了疑心。”
“阿桂这回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
前番刘侍郎上书弹劾自己,富勒浑知道背后是阿桂指使,一直没有机会报复,没想到阿桂竟是自己犯蠢搞出假受伤一事。
总督大人认定阿桂受伤不真。
喝了口茶,放下茶碗,对贾六道:“对了,你过来有什么事?”
贾六忙将准备好的文书递了上来,是关于游击旗员近期战果,以及报请朝廷叙功抚恤的。
富勒浑接过看了一眼,面露诧异:“毙敌十九人?”
贾六有些尴尬,实际是九人,他多报了十个。少是少了些,但总算有效遏制了番贼袭扰,这一点云南提督常青可以做证。
“这是你这专办旗员游击事的领队大臣第一次报功,十九人不妥,”
富勒浑说话间竟提笔在十九前面加了一个百字。
百十九人?
饶是贾六脸皮够厚,也觉这有点夸张了,犹豫了下提醒富总督并无贼尸可供核验。
没想到老富同那王道员都笑了起来。
笑得贾六莫名其妙。
放下笔,富总督问道:“你这功往哪报?”
“当然是报总督大人。”
程序上贾六这个旗员游击领队大臣不归定西将军节制,属“听宣不听调”,但组织关系上是归四川总督管辖的,所以不论是钱粮还是报功,第一站都是富勒浑这里。
之后再由四川总督处报呈兵部按功叙赏,旗员抚恤则转八旗各都统衙门。
于定西将军处并无直接关系。
“额驸心里还是当老夫是外人啊,”
富总督饶有深意看着贾佳额驸,“何为互帮互助?不就是这等小事么,若连此等小事老夫都说了不算,额驸还能指望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