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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司眠从来没有觉得周围的一切都这样虚幻过。
然而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他就瞬间反应过来,僵硬的身体更加僵直,手指在身侧抽动,静止的血液再次沸腾,冲向头顶,冲散了瞳孔中汹涌澎湃的情绪,最终又在顷刻间被扑灭,如同燃烬的香炉,只剩下灰蒙蒙的烟堆。
死寂一片。
他看见姜烟的素手攀上陆飞白的肩头,半个身子都缠在了陆飞白的身上,耳语之间说不出的亲昵和性感,满眼满心都是面前那个男人,竟然是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展露的乖巧可爱。
傅司眠的脚步往前一迈,又硬生生止住了。
他深深呼吸,将自己的思绪拽住,捏着手转身。
此刻里面,陆飞白的呼吸早就乱了。
他刚感受过那样极致的柔软和让人沉迷的气息,全身的感官都被调动起来,不想顾及此刻是在哪儿,只想将没做完的事继续。
姜烟却突然停了。
她余光看见已经消失的人,松开了手。
陆飞白没有放松,用劲将她的腰一搂,往前进了进,带有压迫感的躯体直接让姜烟感受到了烘人的炽热。
她伸手一抵,“陆少。”
陆飞白盯着她微动的唇瓣,几乎没有理智去听她说了什么,他现在满心想的只有一件事。
“谢谢配合。”她又往后退了退,表情里的悸动和潮红已经褪去,面色平静无波。
谢谢配合……陆飞白骤然想到姜烟在别墅里和他说的话,立刻转头朝着门外开着的那条缝看去,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是做戏……也对,如果不是做戏,这女人又怎么舍得亲近他。
“你先回去,他会再来找我的。”姜烟整理被子,缓缓道。
陆飞白凝视她的表情,再次确认了这个女人就是没有心。
敢情刚才只有他一个人在那儿怀春心动,她就只是皮肤贴着皮肤的交易而已?
姜烟见他没动,抬了眼,“怎么了?”
陆飞白一笑,“没怎么。我回别墅等你,医生说你这伤不需要住院,回家里住着舒服。”
姜烟忽略他话里刻意点出来的“家”,垂眸不应声。
“顺便告诉你一声。”陆飞白走到门边的脚步又刹住了,“要瞒就瞒得彻底点,要断也断得干净点,别犹犹豫豫的反而让那边生出疑心。你是聪明人,你明白我的意思。”
他转身走了。
姜烟闭眼靠在病床上,深深呼吸了几瞬,思绪沉淀下来。
陆飞白这样的机敏,前后一联想也能明白这是一场局,傅司眠那边肯定也不是随便能敷衍过去的……他说得没错,要断就要断干净,何况这本来就是她的最终目的。
所有曾经在她身上留下的烙印,从今天开始,她要原封不动地还给傅司眠,刚才那短短几秒,不过是一个开始。
门口突然有了响动。
姜烟没有睁眼,但她光是嗅到了空气里的味道,就知道来的人是傅司眠。
果然和她想的没错——他去而复返了。只不过比她想的要更快一些。
姜烟缓缓睁开眼,对上了那双墨色的深潭。
“你来了?”她道,“坐。我听梦璇说了,是你送我来医院,谢谢。”
话语间掺杂着满满的疏离,笑还是那样的弧度,却也清清楚楚地写着敷衍。
傅司眠的心底像被针扎了似的,绵密的疼痛根本无法抑制地蔓延开来,直到四肢百骸。
“飞白刚走,不然你们俩要撞上了,估计都挺尴尬。”姜烟笑着再次开口,冲着傅司眠眨眨眼,语气带着玩笑,“毕竟新欢旧爱,你是冷静到骨子里,不会有什么感觉,但是飞白不一样,他再凶狠也是小孩子心性,忍不住要争一争高低,你下次也别和他一般见识。”
傅司眠盯着她开口:“你是故意的,对吗。”
“故意?”
“故意伤害自己,故意做局让我看见这一切,故意……”
姜烟嗤笑,低头沉默两秒,“……傅司眠,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改你这自视过高的毛病?你对我来说没这么重要,不需要我拿自己的身体去交换什么。你觉得我会为了你,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吗?”
傅司眠知道如果姜烟真的想,她是可以做到的。
她学过人体穴位,清楚人体骨骼的分布,这些都是当初他一点一点教给她的,所以在打斗中偏离一寸的伤口就能保命,她要算出这些并不困难。
但面对姜烟带着嘲讽和讥笑的表情,话语最终还是被困在了唇瓣,没有吐出。
“傅司眠,我不和你兜圈子了,有些话趁着今天,不妨都摊开来说一说。”姜烟调整了坐姿,视线盯着自己细白的指尖,“你调查过我,就该知道我从小到大喜欢的类型都是什么样的。我缺爱,缺安全感,对我来说,谁能更靠近这两个词,谁才有足够让我心动的资本。换句话说,我本该被陆飞白这样的男人吸引,也本该为他沦陷。”
傅司眠没动,整个人像雕塑一般,浸在渐渐西沉的阳光里。
姜烟继续道:“尝过热烈才知道冰冷不是什么好滋味,尝过世界上最坚定的选择,才知道那些犹豫和停摆都不过是借口,我不想要三分的感情了,傅司眠。我讨厌精于计算的日子,我讨厌自己付出的同时总想能拿到什么回报,在你身边这么多年,我没有哪一个瞬间是真的快乐,这日子我早就过腻了。”
傅司眠闭眼,手指在膝头收紧。
他的侧颜被阳光印在墙面上,还是一样的坚毅和冷然,仿佛有种任何力量都冲不碎的坚定。
“我不明白你在留恋什么。有什么好留恋呢?你喜欢我什么?喜欢我落魄时候的攀附?会让你特别有成就感么?还是喜欢看我在绝望的地狱里挣扎?”
“我说过,姜烟,爱上你之后的每一天,我都在后悔。”
“那我还真是谢谢你能爱上我了。”姜烟扯着嘴角,“如果不是这份带着怜悯和施舍的爱,我恐怕现在还得蒙在鼓里,去当你傅司眠的刀剑,冲锋陷阵,惨烈牺牲,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死的,是吗?”
傅司眠动了动嘴唇。
他不可否认,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