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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斗殴(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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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监祭酒柳之荣亲自在堂上迎接,对每个人都彬彬有礼。

这是没办法的事。下令把闹事学生都关起来并让各家家主亲自来领人的,是太常卿。可柳祭酒不过一介国子监祭酒,如今来的这些人,大部分不是跟他平级就是比他官大;就算没有官职的,头衔名望也在他之上。既然都得罪不起,自然就要好好伺候着,只将这事体面地对付过去。

不过这些人齐聚一堂之时,却显然不打算体面。

王承业和韦襄互不对付,天底下人尽皆知。

他进门之后,看到坐在席上的韦襄,鼻子里冷哼一声。他与堂上的柳祭酒和一众熟人见了礼,对柳祭酒感慨道,“我今日闻得今日之事,乃痛心疾首。小儿素日在家中虽无甚长进,却也是仁善平和,兄友弟恭之人,未曾想到了国子监里,反而做出这等事来,简直闻所未闻!不过说到底,还是我等这做父母的责任。儿郎们在家中,丰衣足食,管教得太过纯良了些,不识人心险恶,遇到那横行霸道之人,就忍不住出手教训,也是常情。”

旁边人皆纷纷颔首,道:“君侯言之有理。”

韦襄自是知道今日的事情经过,听得这话,冷笑:“也是巧了,我等的儿郎,在家中也是恭顺仁孝,从不见半点暴戾。到时到了国子监中,与那些什么自诩金枝玉叶之人相处一处,就变得惹是生非来。我不才,自幼受教,知晓遇事三省。这被人打了,总该想想别人为什么打。在家中,我时常教导小儿,他是人不是犬,遇到犬吠,切不可冲上去学那犬吠,更不可与疯犬互咬一气。究竟是儿郎年少冲动,按捺不住。”

此言出来,亦有有心人纷纷附和。

王承业面色沉下。

“我亦自幼受教,常听老人说,世间无奇不有,若遇得谁人像疯犬一般乱咬,莫为面上所惑,须知晓那就是疯犬无疑。”他说,“天底下就是有那么些人,天生命里少了人丁兴旺四字,却不信命,非要接枝续叶弄出排场来。可歪树终究生不出好果来,疯犬养出疯犬,到国子监来丢人现眼。”

这话,不但骂了韦襄品行不端,还讥讽他子嗣单薄。

尤其子嗣之事,是韦襄痛处。

京城里人人都知道,韦襄盼儿子盼得紧,家中妾侍众多,可努力多年,只得一个儿子。故而那韦翰虽是他堂亲的儿子,他也要接过来当作自己亲生的来养。

韦襄道:“那老人必然也曾说过,龙生龙凤生凤,做人须得知足,切莫得陇望蜀。就算是真皇亲宗室里出来的王子王孙,到了宫里也不过是客人,至于其他的什么公啊侯的,就该本本分分,莫总想着进什么宫学。否则进了又被撵了出来,面上须不好看。”

这话,则是在讽刺一桩众所周知的旧事。当年,王竣曾经被送到了宫学里,为太子做伴读。当上了太子伴读,将来前途自是不可限量,皇帝甚至让王竣跟随在太子身边,学习治国理政。那阵子,王承业可谓春风得意,就连见到韦襄这等宿敌都是笑眯眯的。

但后来,出了一件丑事。

皇帝御书房里的一枚玉印不见了。此印,皇帝十分喜爱,赏鉴字画之时,喜欢用它落印。有时一些无关紧要的书信,也会用它。不见之后,皇帝大发雷霆,下令追查。而最终的结果让所有人吃惊,那玉印竟是在王竣的装书的袋子里发现了。

此事非同小可,让王承业丢尽脸面,入宫向皇帝请罪,求皇帝放过王竣。虽然这件事最终查下来,只说那玉印是无意中落到了王竣的杂物里,但终究是说不清。皇帝倒是不曾为难,然而此事已经传开,加上韦襄和韦贵妃这边一番拱火,王竣只得离开宫学。

柳祭酒岂不知王承业和韦襄之间的过节,本想将他们都好好安抚,息事宁人,可眼见这二人针锋相对起来,心中暗暗叫苦。

他赔着笑,看向堂上的其余人。最说得上话的,莫过于曲阳侯苏珅和太子妃的父亲温远。可这两人都坐着,谁也没有出来劝两句的意思。

正在此时,外面来报,说高陵侯来了。

高陵侯?

堂上众人的神色皆是一变,各是微妙。

严祺虽然回到京城居住,但除了一些亲戚之外,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

而严祺的那些故旧好友,包括王承业等人在内,也对此佯作不知。

不想这多年来的第一次照面,竟是在这国子监里。

多年不见,王承业和韦襄多少看着长了些年岁,相较之下,倒是严祺虽然发福了些,却看着容光焕发,面貌精神。

“柳祭酒。”进门之后,严祺便见礼,道,“犬子无状,教祭酒费心了。”

柳祭酒好不容易得了个台阶,忙还礼:“高陵侯别来无恙。”

严祺笑盈盈地跟他寒暄两句,看向众人。

“文吉?”王承业露出笑意,道,“文吉何时回来的?也不告知我一声。”

这话听上去并没有什么惊喜,王承业坐在席上,动也不动一下。

严祺也笑了笑,道:“近日才回来,不过小住,便不叨扰了。”

韦襄也坐在席上一动不动,皮笑肉不笑:“文吉如今可是个逍遥之人,日日享受村夫闲趣,我等羡之不及。”

严祺看他一眼,仍面带笑意:“比不得伯建自在。听说伯建要出任淮南巡察使,未曾道贺。”

听到这话,韦襄的笑容凝在唇边。这些年,韦襄的官职毫无升迁。前番,皇帝要指派淮南巡察使,如八年前的扬州巡察使一样,韦襄本想争取一番,不料,再次落空了。

王承业当年在扬州巡察使任上栽了跟头,故而方才跟韦襄斗嘴皮子没有提起。没想到严祺倒是无所顾忌,无异于在韦襄胸口窝心一脚。

严祺不理会他那神色变化,只看向柳祭酒:“今日之事,着实惭愧。不知小儿现在何处,还请祭酒容我等见上一见。”

柳祭酒自然想快点把事办完,该说的话都说了,也不拖延,于是吩咐学官去将人都带出来。

众人本以为都是小儿打闹推搡,磕磕碰碰罢了。待得看到少年们衣冠不整,脸上青紫的模样,登时都变了色。

与别人相较,严楷的模样不算难看,不过是额角青了一块。

严祺看着他,唇边的笑意消失,脸随即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