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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说话虽然刻意压低,可他也知多半瞒不过宋公子耳朵的。果然身后宋公子已经笑道:“哎哟,君黎道长,你怕些什么?看来你有好多事瞒着姑娘啊?”
可便是这一句话方出口,宋公子忽觉心头一泠,一股重压之气毫无先兆地向自己涌到——整个气氛都似变了,仿佛自己这句说者无心的话真的将君黎激怒,令得他一瞬间毫不收敛地将杀意亮了出来。宋公子面色微微一白,那笑竟一时间也维持不得,右手在桌沿紧握着才勉强稳住了自己心神,可这心神——也第一次对面前这个道人生出了畏惧。
他先前在茶棚试探君黎的内功心法,见他对那般逼压神色如常,也知他必非寻常,可却也因此料定他不是张扬的性格,否则绝不会明知受了挑衅仍不反击;及至方才与他动手,他见他那剑也带些邪气,已经略感意外,而又见他出剑之快不亚于做惯了杀手的自己,愈发惊讶,可君黎不过几招便不愿硬拼,他心里仍是当他只求息事宁人之性,就算后来一再威胁逼问,不过口舌之硬,他又哪曾放在眼里?
哪料得到眼前这一语反会令他起了杀机,而那扑面逼来的杀意比之自己当时去试探他时更不知烈了几倍——怎么这看起来温温弱弱的道士,竟然也会这般不加收敛,以至于自己一瞬间若不凝神运起全力,几乎要难以招架!
这一股狂潮过后,宋公子才缓下些劲来,与君黎对峙间却见那一面的刺刺似乎对这样的杀意并无所觉。他心中惊讶。若这道士真个是将杀意尽数倾至自己而全无半分散向那少女,他对真力的驾驭,是不是的确要高过自己?
这所知令他心里忽感沮丧——就算是自负如自己也知道这一瞬之压自己毫无疑问是输了,唯一可聊作慰藉的是因为这一瞬之压他知道了一件事——他知道他们正在说的事情,君黎是无论如何也不想让对面那个女孩儿知道的。
这也许是个把柄——前提是,这道士还能容自己有机会反过来威胁他。
那一边刺刺就算被君黎有意挡住了杀意交锋,却也看见了他面色忽然变沉了。
她最有些怕这样的他——她有时候也拿捏不住自己是不是真的无论什么情形都说服得了他——至少现在这种脸色,她觉得自己也许最好还是听他的,回去睡觉去。
幸好君黎听宋公子没再敢说话,面色还是缓了下来。“你听我的话么?”他对刺刺重复了一遍,声音却温柔了许多。
“……嗯。”刺刺轻轻道,“那……你……你也早点休息。我先去睡了。”
“对了,明日没有船。”君黎想起此事,加了一句,“所以——你晚点起来也没事,我明日再来寻你,我们去习剑。”
刺刺点点头,转身上去了。
君黎才回过身来。宋公子的面色还没有全然恢复过来,见他走回,一时神色有些惊疑不定。
君黎哼了一声,扫了扫他面前的酒菜。“你不吃了?”
“……怕了你了。”宋公子没计较地闪烁着眼神。“我说完你能放我走了吧?”
“那要看你说得怎么样了。”君黎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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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就连这宋公子,大概也未必了解这次黑竹会忽然再次欺上青龙谷,其背后的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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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谷在一段时日的草木皆兵之后,松弛下来一些,可没过多久,单疾泉却听说一个消息。
他听说,左使程方愈家里,来了两个客人。
说是客人,可确切说是亲戚;更确切说,是程方愈老丈人关老大夫的侄子与侄孙,一个叫关默,一个叫关代语。
他并不认得这两个人,也尚没听说过江湖上有关默这号人物,可听说此事,他还是感到了一丝可疑。
若非程方愈这层关系,关老大夫并不算江湖中人,他的亲戚寻常想来应也不是。普通人家,哪里会喜欢与青龙教打上交道?偏偏这两人却来了。单疾泉已听说这两人似乎是惹了什么麻烦,为人追杀,避到徽州找关老大夫,可老大夫治得了伤却也挡不了灾,没奈何求助于程方愈,请他容两人进青龙谷暂避。
程方愈受了丈人之托,可青龙谷毕竟还是拓跋孤说了算,只能回来向拓跋孤请示。拓跋孤自然要问些详情,程方愈却也只知个大概,无奈,最后只得叫关老大夫自来谷中细说。
单疾泉便是在此时被知会也要一同去听听,才得知了此事。他与关老大夫倒也相熟,对于他想带进谷的人,原并没有太大异议——唯一让他觉得蹊跷的是从未听关老大夫提起过有这样的亲戚。果然落座之后,拓跋孤第一句话也问起他何来兄弟侄子。
“老朽正为解释此事而来。”关老大夫便答道,“我昔年的确有个兄长,可他少时离家,其实已失去消息数十年,我当年和父亲曾多次寻他,并无结果,我并不知他是否还在人世,所以也从未提过。”
“你若几十年没见你哥哥,怎知如今来的真是他的后人?”
“……我们关家是四十几年前从北面迁来这徽州的,还有个哥哥的事,只在老家大概还有人知道,在这徽州却是没人晓得了。此次前来的是我哥哥的长子关默,和他次子的孩子关代语,亦是他的长孙。他们对我这大哥的事情言之凿凿,神情里并没半点犹豫,想来也只有是我大哥告诉他们的,他们才会如此肯定。据他们所说,其实大哥人是走了,暗里对关家的情形一直甚为关心,我们几次去寻他、后来不得已迁到了徽州这些事情,他都十分清楚,甚至也能说出我父母故去的时间。”
“如果有人想接近你,花点心思,调查清楚这些往事,并不是太难。”拓跋孤言语间泼了盆冷水,“否则,他若真这般关心,怎么几十年不曾联络,明知父母故去,也不来相见?”
“当年大哥离家也是事出有因,我想他亦是怕见到故人会引了伤心往事,如今既然有后嗣来了,老朽唯有欣喜若狂,难道却要拒于门外?若真如教主所说他们另有目的——老朽一把年纪了,接近我有什么好处?”
拓跋孤哼了一声。“接近你是没什么好处,但接近青龙教却是另一回事了。”
关老大夫沉默了一下。“我相信他们的身份,自然也不止因此,还因为——我那侄子给我看了一件信物。那件信物,我记得是当年大哥离开之前还随身带着,说是要赠予他的未婚妻,将来留给子孙的。他的长子给我看这个,我又有什么理由不信?”
拓跋孤微微沉吟。“你这个哥哥,如今是什么身份?”
“这个……”关老大夫这一下沉默得久了点,“他昔年离开家,投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门派,如今——是这一派的掌门人。”
“呵,他都是掌门人了,难道庇护不了自己的子孙,还要靠我青龙教?”
“话不是这么说——远水救不了近火,关默说了,他已传信回了家里,料想不日即有人来接应,可现在却暂时要避一避,等接应之人到了,他们自然离去。”
拓跋孤不置可否,目光转向单疾泉,似要等他的说法。
单疾泉会意,便向老大夫道:“关神医的心思我明白,不过——方才的话里,有一些语焉不详之处,最好是不要隐瞒,否则,有些事我们也无从判断。”
“你指的是……?”
“那我便不客气问了。令兄昔年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家出走?他后来加入的是什么门派?如今关默和关代语二人因为什么缘故为人追杀?追杀他们的是什么人?”
关老大夫露出些无可奈何的笑。“单先锋是愈发不留情面了,非要将我关家昔年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往事挖出来。”
“我无意逼迫神医,若觉得不便说,也便不说,只是我多少认为知道得多些,我们判断他两人来意便更明白些。”
关大夫看了看拓跋孤。“往事说来话长,只不知教主有没有时间听老朽慢慢说来呢?”
拓跋孤往椅背中一靠。“你但说便是。”
关老大夫见连同女儿女婿的目光都已看着自己,只得一叹道:“好,那我便说了。——老朽这个大哥比我长了两岁,少年时名叫关翘,一表人才,又聪明能悟。关家世代从医,父亲是对他寄予厚望的。那时我们住的地方气候恶劣,所以人户也不多,隔家有个年纪与大哥相仿的少女,姓杜名若云,与他自小青梅竹马玩到大,又懂音律、善琴歌,大哥心里是对她极为欢喜,亦表达过爱慕之意,说时候差不多了便要娶她为妻。
“那杜若云与大哥固然要好,可大哥提出婚嫁之事,她却摇头不应。大哥知道杜若云也没认得什么旁的男子,便追问她何故,才问出原来她的家里,其实有些特殊。
“这杜若云不是寻常人家女儿,他们一家乃是一个偏门僻派的门徒,那门派在江湖中殊无名气,人丁也不旺,名叫‘泠音门’,在外是无名,可似乎自有一个圈子,而若要婚配嫁娶,自是以圈子中人为佳,我们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外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