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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望过去的时候,两女表情皆是一怔,随后脸上便迅速的浮现出喜色。
之前小翠说过,他已经回到了京都,然而前几天错过了,这几天,她们其实都没有出门。
曾醉墨脸上的喜色很快就被她掩饰了下去,宛若卿快速上前几步,随后脚步又顿住,心下虽然激动,声音出来的时候,则化作了平静。
“之前小翠说过,想着这几天你应该会过来。”
李钰点了点头,亦是没有任何的客套或是生疏,点头道:“这几天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
宛若卿看着他,笑问道:“李夫人的身体还好吧?”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曾醉墨的身体微微一颤,目光望向了李钰,很快又移开。
“都挺好的。”
李钰回头望了望,问道:“刚才出去的那位,可是户部曾侍郎?”
杨柳巷周围的防卫力量其实不低,然而这一切,都是以不打扰她们的正常生活为前提,那些不开眼的纨绔子弟或是有所图谋的人,根本靠近不了小院大门,然而若是征得她们同意,其他人也不会阻拦。
宛若卿点了点头,随后转过头,看向了曾醉墨。
曾醉墨此时已经站了起来,走过来,看着李钰,轻声道:“对不起。”
“啊?”李钰怔了怔,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说出这句话。
“那天我其实在家里。”曾醉墨低头道:“如果不是我,也不会发生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其实已经在她的心里埋藏了许久,自责和内疚这两种情绪,每天都会在心里交织,直到此刻,亲眼看到他相安无事,一颗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李钰好不容易才回想起来,他那天是来过一次杨柳巷的,那个时候小翠说曾醉墨不在,他回去的时候,遇到了那道姑。
他此刻笑着摆了摆手,对此事一点儿都不在意,说道:“这不关你的事,她本就是有预谋的,不是那天,也可能是第二天,第三天。”
没有追问曾醉墨那天为什么让小翠说谎,李钰看着她,有些不确信的问道:“那位曾侍郎……”
曾醉墨低声道:“是我的二叔。”
陡然听到这一个消息,李钰表情微怔,看着她,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能够感受到这一刻曾醉墨的情绪,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立刻改口,“如果不方便的话……”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曾醉墨摇了摇头,说道:“都过去了。”
她向门外走去,“刚好要去铺子,边走边说吧。”
……
李钰是真的没有想到,她居然有这样的一番故事。
曾家在十几年前,虽然算不上多么显赫,但在京都,也算得上是富贵之家,当然,那个时候的曾家,并不是现在的曾家。
曾醉墨的父亲,似乎也是户部的一个小官,后来因为在某件要事上出了纰漏,又牵扯进朝堂上的争斗,被推上了风口浪尖,结果便是曾家嫡系一脉遭受重创,男丁获罪或砍头或流放,女眷充入教坊司,其他人倒是得以保全。
后来曾家的二房搭上了崔家的线,曾家这才重新振作,曾仕春更是官至户部侍郎,算起来,如今的曾家,倒是比十年前还要显赫。
作为曾家嫡系,曾醉墨很小的时候就遭受到了牵连,几经波折,辗转教坊司,群玉院,再到自己赎身,来到京都……
这些事情,她之前从来都没有提过,李钰也是第一次知道。
李钰看着她问道:“教坊司里面,现在还有家人吗?”
曾醉墨摇了摇头,说道:“娘在他们来抄家之前,就已经自尽了,其实也就只有我一个。”
教坊司和青楼之中是怎样的,李钰有所耳闻,继而联想起她果断的近乎执拗的性子,也大致能想象得到,她是如何从官宦千金,一步步成长,变成现在的样子。
这其中遭受过多少磨难和苦楚,便是他两世为人,也根本不可能体会到。
想到这些事情,他心中莫名的有些酸楚,曾醉墨不经意的抬头,恰好捕捉到他脸上的某种表情。
李钰心下一沉,担心以她的性子,怕是会将这当成是可怜或者怜悯,急忙解释道:“你别……”
看到他紧张的样子,曾醉墨反而笑了,心下涌起一丝暖意,问道:“你呢,这几个月都去了哪里?”
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的宛若卿也转头看向了他。
“一路向西,先是到蜀州,然后在齐国待了两个月……”
李钰轻描淡写,简要的将这几个月的行程讲述了一遍,至于其中凶险的地方,自然是一句话略过。
纵是如此,两女也从中听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袖中粉拳紧握,面上却是没有表现出分毫。
身后几步远的地方,邋遢老者脸上的惊讶之色始终就没有消退过。
此刻他才终于明白,那一条近路,为什么总是堵了……
李钰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说,路过某个成衣铺子的时候,巧妙的将话题引开。
衣装方面,京都无疑已经引领了景国乃至于周边诸国的潮流,眼花缭乱的服饰,让女子们挑花了眼,至于内衣,如今已经被大多数女子接受,虽说还有一些思想保守的对此依旧抗拒,但已经影响不了这一场轰轰烈烈的内衣改革了。
勾栏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事实上那里面的运作模式已经成熟,京都的勾栏数量,也早就达到了饱和,这几个月的时间,除了向更远的州县扩展之外,也在所属之地扎根,逐渐的成为了百姓们日常所习惯的事物。
每每午夜梦回,宛若卿还依稀会记起,一年多前,当那一座勾栏快要关门,所有人都将为生计发愁的时候,他便以一种睥睨的姿态,闯入了众人的视线中。
起初只是想着要生活,在这样的世道上活下去,后来不用担忧生活了,又想让庆安府的伶人过的更好一些,再后来……,就成了如今的样子。
当初构想的那一幅极其宏伟的画面,怕是不久之后,就会实现了。
李钰估计了一下时间,说道:“时间不早了,找个地方先吃饭吧。”
“要不回去做吧。”宛若卿建议道。
李钰指了指前方的酒楼,说道:“一会儿再去前面的铺子和勾栏看看,先在这里凑合凑合吧。”
宛若卿点了点头,曾醉墨自然也没有什么异议。
自从各种各样的新戏开始在京都兴起,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权贵官员,许多人都培养起了听戏的习惯之后,京都的众多酒楼,也进行了一番改进。
进入酒楼之后,首先对着的,是一座半人高的戏台。
戏台之上,有酒楼专门请来的伶人表演,供往来吃饭的客人们观赏。
一楼的大堂之中,面对戏台,桌子呈星罗状布置,二楼的位置更好一些,可以从高处纵览全貌,当然相应的价格也会贵上一些。
李钰和两女走进酒楼的时候应该是饭点,但吃饭的客人不多,从外面看,这里就应该属于那一种高档型的酒楼,普通人怕是消费不起,出现这样的情况倒也正常。
很快便有伙计过来招呼,而此时,二楼之上,某处觥筹交错的席间,有酒杯碰了碰,却没有收回去。
一人见状,有些奇怪的问道:“秦少,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