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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沉眉头颤动:“那盆花可名贵着呢,不开花可能,可能是我养不好。”这话也不是完全没根据的,沈沉喜欢花草,却总是种不好,十有九败,估计这盆也难幸免于难。
老左添油加醋,话语中若有若无的透露出嘲讽:“名贵?几根葱能怎么贵?说是兰花也没见开过不是?俺看啊,这是有人欺您五谷不分,拿葱当花糊弄您呢,当然,葱花也是花嘛,你说是不是,胡、仵、作?”
胡奚孚一声不吭,脸色黑沉得可怕。
老左搓搓手:“那您看那葱要不……”
正当沈沉陷在尴尬中时,讣玉手指河边一叶蓬船,少有的露出失落,说:“鹅,没了。”
只见一位身着素净的小公子,手持丈余的竹竿,试着将漂浮的鹅拨回岸边。小公子眼疾手快,不一会儿就拎起肥鹅,向大婶走去。两人寻常攀谈几句,大婶竟然喜笑颜开地将白鹅送给了小公子。
篷船调转船头朝人群驶来。忽然风起,吹皱碧波满潭,船随风行,船头的人影清瘦笔挺,远远看去,总觉得像片要被吹散的柳叶。
老左疾呼:“那不就是小许大夫吗?哎哟,被抢先了!”
蓬船停靠河畔,便撞上那双如清明雨后般萧索的眼眸,形似杏仁状,唇色浅淡,头发被简单地用布带束起,边际的绒发像撒欢的幼童不受管束,从发带里差出,在阳光下像是镶了层发光的金子。说像女孩,他的气质又太过寡淡,更像是还没长开的男娃。
许屾目光落在那具瘆人的女尸上,瞳孔微闪,所有的情绪转瞬即逝。转头作揖行礼道:“沈大人。”
“正如许大夫晨时报案,我们在河中段找到了尸体。”
沈沉试图从许屾眼中找到惧怕、吃惊或是印证了自己猜测之后的得意,可是都没有,许屾的那双眼睛有如乾坤这潭碧水,看似清澈平和,实则深不见底,全然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姿态。
沈沉道:“怕是要劳烦许大夫随我们去一趟府衙了,毕竟许大夫目睹了死者落河……”
许屾却惊讶地打断:“沈大人是不是误会了?我与此事似乎没有关系,何故还要去衙门?”
沈沉看着眼前少年做作的姿态,心下反感问:“难道不是你今早说昨夜有人坠河,我们才派人来捞尸?尸体现已经在这,事到临头你是要告诉我你报假案不成?”
许屾语气恭敬,似有惶恐:“小民自不敢欺骗大人,只是小民所报之案,并非此案。”
“那你所报为何?”沈沉摩挲着拇指骨节,语气不改儒雅随和。
许屾道:“小民若未记错,小民所报,是’昨夜’有人坠河,但现在捞起来的尸体已经肤肉不全,从见骨程度而言起码死了半月有余,总不能是昨夜这位娘子起来又跳了一次吧?”
周围人哄笑。
许屾紧接着又道:“昨夜里我实在是乏了,见到有人影幢幢,就以为是有人坠河,可回过头来又仔细想了想,昨儿我见的就是吹飞了的树影和瓦片也说不定。”
树影瓦片?这是长了眼睛的人能认错的吗?他忍住心谤,强作镇定地好心说道:
“虽然丰州没有宵禁,但半夜出门闲逛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小许大夫你说是不是?”沈沉眉眼轻抬,语句末端也跟着语气上扬,带着些警告道意味在其中。
“这就不劳烦大人费心了。既然没找到小民所报案的尸体,那说不定是昨夜落水的那人水性好,自己游起来了。”
“小许大夫当真未曾见过这位‘姑娘’?”沈沉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
“或许见过?”
沈沉皱眉,却听许屾继续道:
“若这位娘子来过医馆,我大概是见过的。只不过这一年到头来医馆求医的没有成千也有百余人,也不是谁与我照面都能寒暄上两句的。”许屾回答得模糊,面上虽说可能“见过”,但里子却是说躺在那的是不是求医的那千百位中的其中之一都不知道,谈何认识?
“不过沈大人定是比小民更见多识广,不如沈大人再费心辨认辨认?”
言下之意:你爱认你认去。
沈沉见此路不通,正想追问其它:“小许大夫……”
又被打断。
许屾开门见山,用只有沈沉听得见的声音问:“大人再三追问,莫不是怀疑小民是凶手?”
致命伤不确定,究竟是自杀还是别有隐情也需等候验尸报告出来才能定夺。现在并不能将许屾作为嫌犯看待。
“小许大夫说笑了,这次还得多亏了许大夫,我们才能找到这个女尸,若接下来案件有进展,势必是要请许大夫来衙门喝杯清茶。”
言下之意:我就不信这事跟你小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有病才找大夫,死人找仵作。”
言下之意:没病别烦我。
许屾扬了扬手里的大白鹅,一副胜利者姿态:“如果没别的事,那小民该回去炖鹅了。沈大人,告辞。”
老左看着匆忙离开的许屾,心头悲愤,什么时候衙门能吃上好的饭菜?他看着吃瘪的沈沉,拍拍沈沉的肩膀安慰道:“这小许大夫嘴皮子厉害的咧,大人要是真想问出点什么,倒不如交给俺,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再硬的嘴俺也能给他撬开。”
一旁沉寂多时的胡奚孚却冷哼道:“交给你?然后屈打成招吗?”
老左咂舌,神色显然透露出不快。
“我与大人说话,轮得到你一个走尸的多嘴?”
胡奚孚毫不示弱:“这难道不是左捕快惯用的套路?看来左捕快是在朱筑手下当狗当惯了,还改不了这乱咬人的德性。”
先县令朱筑可以说是冤假错案如鸡毛一地,贪污霸凌那是样样都沾,也是好不容易才卸任。这丰州城怕是连狗都不愿意与朱筑混为一谈,胡奚孚是将老左与人渣朱筑划为一丘之貉了,这让老左更是恼火。
两人对弈,像狼犬与野狐争抢食物一般,满是敌意。虽同在衙门办事,但职责不同,平时交涉也不多,偶尔的这么几次,却是谁也不待见谁。
沈沉揉了揉被日光映照得发疼的太阳穴,无奈地长吁短叹。
“哎,行了行了,先搬尸体吧!还嫌事不够多吗?”
老左双手叉在胸前,语气中满是得意:“走尸的,喏,你该干活儿了!”
胡奚孚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我一个人怎么搬?”
“哼,那俺可管不着。总不能让俺这讣玉兄弟搬吧?你瞧瞧,”他拍了拍讣玉的胸脯:“瘦得只剩排骨了。”
沈沉心情复杂。“我搬,我搬还不成吗?”
他这个县令果然当的很没有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