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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来到大临朝, 这是最后的汉人朝代,孕育了无数有名的文人墨客,堪称汉人最后的辉煌。
但他的身份只是个农家子, 家里温饱果腹都成问题, 更别提要读书出人头地了, 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即便他这个身份的原主在农家备受宠爱, 但是要读书,那也是天方夜谭。
转机很快就来了,这天来了一对婆孙俩,她们来乡间避暑,那位富贵的老太太看了他一眼,特地留下玉佩,还送了五十两给他。
这笔钱和顾家女婿的身份让他无往不利,他脑子里有个系统,经史子集全部都在脑海中,但是真正制艺还是得请先生。他岳家是江宁知府,要知道这是正四品官, 且还在南直隶首府当官,足以证明顾清沅非常有本事。
如果没有这个关系, 他连认识楚翰林的机会都没有。
别说什么赏识贫寒子弟,浔阳富户官宦人家也不少, 人家凭什么让你拔得头筹。
虽说他们今年去顾家拜访之后, 那顾家大老爷根本没把他们家当姻亲,但是爹娘还是坚持要认下,甚至娘还说了:“那顾知府在江宁做官, 哪里知道家里人如何。”
林寒哲知道古代人讲信用, 但不知道古代人讲信用到这个地步。
一枚玉佩就能定下婚事。
当然了, 也有顾清沅不在本地的缘故吧。
被顾家狗眼看人低了之后,林寒哲势必要好生读书,他很清楚,要在这个世道能够有立身之本,就必须读好书。
所以他心无旁骛拼命的读,中了秀才又中了举人,被推荐至国子监读书,和他一起去的还有楚翰林的孙儿楚达。
楚达有意无意提起他的婚事,林寒哲却始终不发一语。
这么多年过去了,如果顾家有意,不会是这个态度,如果无意就会冷处理。
现下他唯一的任务就是读书,如果进士及第,不必他多说什么,官宦千金都由他娶,如果一直无法及第,顾家反悔也是正常。
他们在国子监住下之后,很快来了一位顶级二代程晏,当然,这位也是难得的大临历史上的救时宰相,大权臣,但因为不赞同立嫡,最后被上位的灵帝列为奸臣。
当然,此时的程晏还非常年少,城府还不算很深,但是脸上意气风发。
非常擅长交朋友,但是也不太守规矩,所有人都对他畏惧三分。
没办法,谁叫人家祖父是阁老,伯父是阁老,父亲更是吏部天官,这样了得的家世,如何不让他横着走。
林寒哲不喜这种纨绔作风,当然,也不会认为程晏是草包,他还是顺天府乡试解元,非常了得。
虽然对历史上的程晏观感很不错,但是现实接触的程晏却是个性很强硬,丝毫不会容人,那种纨绔公子说一不二的作风很是让他不习惯。
但是让林寒哲没想到的是,程晏的妻室居然是顾清沅之女,他那枚玉佩仿佛成了笑话,在程晏的逼问下,他只能承认是他愚昧了。
况且,他通晓历史,程晏之妻顾氏大概去世的非常早,林寒哲心道即便你横刀夺爱,因为顾氏美色娶了她也没用。
当然这在最后打脸了,林寒哲一直按照历史书上的事件行事,本来该没有任何问题的,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为何还是在仕途上输给了程晏。
后来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他的老乡,那位原本成婚一两年就该难产而亡的顾氏活了下来,还让程晏规避了非常多的问题,也正是因为她擅自改变了历史进程,才导致他林寒哲步步走错。
关键是程晏所实行的政策其实是有很多漏洞的,是有局限性的,他想补救一二,却无力回天。
程晏这个人对待政敌非常狠毒,不喜欢的,不是一条心的全部赶回家去那是轻的,有的甚至置人于死地。
他没办法,只好告老还乡,但是告老还乡之前,他也没闲着,亲自写了一封信揭发顾氏。
他很清楚这些古人向来迷信,若是知道那顾氏面皮下其实是个孤魂野鬼,不知道会如何对付她。
所以,他回乡也是很放心。
他的夫人聂氏也随同他一起回乡,还好女儿容姐儿说了一门亲事,先嫁了出去。在他看来,士大夫们辞官一段时日再起复这是很正常的。
尤其是在前三年他甚至游山玩水,非常快活,聂氏也跟着他四处玩了一通。
但是三年之后,依旧是程晏当政,那个时候聂氏还安慰自己:“相公不必烦恼,程晏再当政也不会很多年。”
话是这么说,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啊,否则谁都可以欺负你。
程晷和他是老对头了,若是以前对付程晷那是手到擒来,现在反而没办法,还要动用关系。
一个致仕的官员,前些年人家对你好是觉得你终有一日会起复,但是过去五年都没有起复了,不说是他,就是聂氏都微微不耐烦了。
他成日在家装出一幅大儒的作派,其实一直在等待机会,也许哪一日程晏下野了,他的机会就来了。
程晏倒也没有再当国多久,他下野之后,林寒哲开始动用各处关系,可是都没用,再过几年,他孙子都有了,朝廷上程晏之子程倦程麟都已经站稳脚跟,还有程晏的女婿蔡雍更是在吏部做主事。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顾氏的大弟弟二弟弟都逐渐占据高位,这些人好像形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网,一直按住他,他没有出仕的可能。
但程晏的日子就好过多了,听闻他妻子为他添了一子,圣上对他很是惦念,时常去信请他出山,皆被婉拒。
天下无不感念程晏高风亮节,因此程晏之子程倦有父亲的名望加上本身他过人的才学和政治才能,不到三十就和他父亲一样,成为侍讲学士。
林寒哲想自己如果还活的长久些,也许皇上还能记得自己,甚至还在乡培养门生故旧,就是希望他们哪一日出头了,能反哺自己。
但事与愿违,一直到古稀之年,他已经因病卧床,都还家里蹲。
他有时候想,若是他一早就跟随程晏的脚步,会不会就好些,只是为时已晚。
到死也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