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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贞留意到,面前的陌生男人温顺中带着几分局促,像是没做完作业的小孩子见了老师,怯怯的,而一向有礼貌的元宝却是坐着,没有起身。
包间中的气氛有些微妙,党贞不知对方如何称呼,也只能微笑,元宝拉着她的手腕,示意她坐下,随后抬起头,淡淡道:“坐吧。”
男人在距离元宝最远的圆桌对面坐下,肉眼可见的紧张,元宝把刚刚倒好的茶放在转盘上,转了一圈儿送到对方面前,“喝茶。”
男人很快的点头,几乎是本能,随后拿起杯子往嘴边送,党贞看他的模样莫名的觉着有些可怜,暗说他渴吗?
身边的元宝明明就没有面露不悦,声音也是不辨喜怒,但党贞却隐隐感觉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原来那个会温柔逗她的人,在外人面前是这样的状态……
“夏昭。”
元宝突然开口,圆桌对面的人激灵一下,背脊都挺直了,等到抬头看时才发现,元宝在跟党贞讲话,“是他的人救了你。”
党贞闻言,重新看向对面,微笑着颔首:“你好,初次见面,我叫党贞,今天多谢你。”
夏昭不知心里想了什么,面儿上竟是红一阵白一阵,视线不敢与党贞相对,点头道:“嫂子不用谢我,都是应该的。”
党贞又不是瞎子,看出元宝跟夏昭之间有事儿,但具体什么事儿就不得知了,只好岔开话题道:“你没吃饭吧?正好我们也没吃,先点菜,边吃边聊。”
夏昭道:“谢谢嫂子,我不吃了,你没事儿就好,我……”
“还有事儿要办?”夏昭话未说完,元宝已经抬头看过来。
夏昭跟元宝视线相对,垂下头说:“没有…”
元宝道:“那就一起吃。”
他话音落下,夏昭乖乖的坐在椅子上,老实的再次让党贞觉着可怜。
她是心软的人,偷偷在桌下拽元宝腰间的衣服,元宝向她看来,又是那副熟悉的温柔模样,眼底还带着几分戏谑,像是下一秒就要说出很撩的话来,党贞怕了他,率先轻轻蹙眉,防微杜渐。
元宝当然知道她的意思,几秒后抬头对夏昭说:“今天我们做东,想吃什么自己点。”
党贞注意到了,元宝每次跟夏昭讲话,夏昭都会面红耳赤,也幸亏他是男人,不然……咳。
不过饶是如此,夏昭见了元宝还是跟老鼠见了猫一样,竖起耳朵,全副警惕,绷着嗓子道:“不用。”说完像是怕元宝生气,所以硬生生补了一句:“让嫂子点吧。”
党贞想浑和一下气氛,正要对夏昭说话,身旁元宝却温声道:“你点,折腾了一个多小时,饿了吧?”
党贞道:“还行。”
说话的功夫,她胃里特不争气的咕噜噜叫唤,包间特别安静,夏昭听不听见她不确定,反正元宝忽然笑了。
党贞偷着嗔了他一下,叫了店员进来点菜,中途问:“你们喝酒吗?”
夏昭不出声,等着元宝说话,元宝道:“估计晚点儿还要见你爸,我就不喝了。”
党贞却说:“那我点一瓶,待会儿我敬夏昭。”
夏昭闻言忙道:“不用嫂子……”
党贞抬头微笑,“别客气,今天要不是你,我估计现在还饿肚子呢。”
有外人在,她没提绑架的事儿,而且看这里的店员都很淡定,她猜之前的事儿是在悄无声息中解决的,都没有惊动外人。
点了酒菜,店员转身离开,包间中再次恢复到尴尬的宁静,党贞心想找点儿话题来聊,但这实在不是她的专长,她最擅长的就是安静的不讲话,让她起话头,这简直就是暴露自己的短板。
正在她思前想后之际,身边的元宝主动开口,问:“你妹妹最近怎么样?”
夏昭微垂着视线,轻声说:“还行,挺好的。”
元宝道:“现在在哪儿上学呢?”
夏昭说:“送去新加坡了。”
元宝微微点头,“她学法律的,以后出来在那边儿也好找工作。”
夏昭没说话,只把头低得更深,元宝像是没看见一般,侧头小声对党贞道:“别误会,我把他妹妹当自己妹妹一样。”
党贞原本听得认真,突然听到这么一句,先是一愣,紧接着很快的瞥了眼夏昭,蹙眉,压低声音道:“我误会什么了?”
元宝轻笑着说:“你之前还误会夏昭是男是女。”
党贞没料到元宝在夏昭面前打趣自己,虽然声音降低了,但夏昭如果听力正常的话,应该不会听不见,他只是做出没有听见的样子罢了。
党贞面皮薄,被元宝逗的耳根子都红了,用眼神威胁他不许再说,元宝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党贞本想转过来跟夏昭说,让他别听元宝的,谁料再看向夏昭时,夏昭就快把头插进胸腔里了,低的很深不说,一看就是在强忍着什么。
党贞暗自惊了一下,轻声叫道:“夏昭?”
夏昭深呼吸,随后抬起头,努力维持镇定,“嫂子。”
他眼眶发红,党贞又惊又诧,不知说什么,只好侧头去看元宝。
元宝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对着党贞淡笑着道:“他眼泪窝子浅,很长时间没见,有些激动。”
党贞才不相信元宝的解释,可又不好直问,店员敲门进来送酒,元宝说:“打开吧。”
一瓶白酒打开,之前说不喝酒的元宝,自己倒了一满杯,然后给党贞倒了一个杯底儿,最后对夏昭道:“杯子给我。”
夏昭忙说:“不用宝哥…”
元宝道:“拿过来。”
再没有第三句话,夏昭把杯子递给元宝,元宝给他倒了半杯,至此三人手里都有酒杯。
元宝拿起酒杯道:“谢谢你救了党贞。”
党贞也道:“谢谢。”
夏昭骤然红了眼,拿着酒杯完全没办法往嘴边送,眉头一蹙,压抑的声音道:“宝哥,对不起。”
元宝平静的道:“一码归一码,以前的事儿早就过了,这杯酒我跟党贞敬你,谢谢你还记挂着我,暗中派人保护我的人。”
说罢,不待夏昭回应,元宝抬起手,仰头一饮而尽。
党贞猜夏昭一定做过什么让元宝很伤心的事情,所以他才说曾经跟过他,不过无所谓了,的确是一码归一码,党贞也仰起头,想着一饮而尽……结果酒还没流到她嘴里就都干在杯子壁上了。
她不得不佩服元宝的倒酒功力,看着是有,喝着是滴酒不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