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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净玉尚未表明自己的身份时,她们之间有一道很明显的距离感,这不仅仅是来自她自身,也有来自李净玉的。可去除了伪装之后,李净玉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那份淡雅平和不见了,反而有些任性、放纵和咄咄逼人。
纪玉棠本想来跟她理论,可是一想到那日化为龙身后的无意识行动,她的面色骤然一红,连辩解的话语都说不出。的确,她那样做了,没有什么好辩解。可现在截然不同啊,不管是她还是李净玉都是意识清醒的
微微发凉的指尖在面庞上轻轻拂过,那轻柔的触感一点点渗入四肢百骸,慢慢地变得不可驱逐。纪玉棠回过神,她一把握住了李净玉的手,尽量用有一种不善的、冷漠的目光望向了李净玉。“这里是天水城”纪玉棠咬牙切齿道。
“我知道。”李净玉应得从容,灯烛的光芒垂落在了她的身上,银色的面具折射着闪亮的光束。她的神情掩在了面具之下,只有一双眼眸深邃如海渊中的大漩涡。纪玉棠握住她手腕的力道并不算重,稍稍一使劲便能够从中挣脱。可她并没有这般做,而是借机凑近了纪玉棠,趁她没有注意在龙角上落下了一个吻。
仿佛有电流从脊背蹿升期,将整个人都电的酥麻。纪玉棠完全没有预料到李净玉会这么做,整个人像是要在羞窘中化作一团火焰。她身上的气息猛然间一涨,一道悠长的龙影同那碧海潮生珠相应和,她一掌推向了李净玉,眼中隐藏着怒气。
李净玉轻笑了一声,周身法力也往上一拔。她并不直接应接掌势,身后法力如同回浪之波,一道又一道,将那股劲道化解。纪玉棠没有打伤李净玉的心思,在打出了这一掌后她借着其中的力量疾退,转眼间便没入了人潮中,不见踪迹。
碧海潮生珠旋转了一圈后,没入了泥丸宫之中。李净玉的手压着面具的一角,眼中的笑意逐渐地散去。
“你不怕她将你的消息告诉冉竞日”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
李净玉回头望了眼来人,笑道“师叔,她不会的。”顿了顿,又道,“就算她真的告诉了冉竞日又有何妨我来到此处,想要取回母亲的东西,总会被那个人知道的。”
被称为“师叔”的白衣女修乃是惑心宫宫主槐晚秀的师妹,是元神境的高手。此番回到天水城,槐晚秀怕李净玉一个人应付不过来,便请自己的师妹师清尘前去照拂一二。
师清尘打量着李净玉,半晌后叹息了一声,她道“你有把握就好。”
“师叔,天海魔宗那边如何了”李净玉又问道。冉家除了冉竞日之外,还有几位元神境修道士。她若是在天水城太平的时候过来,很难达成自己的目的。天海魔宗那边的魔神桩接连两次失败了,宗中的长老震怒,可同时也终于放弃了单打独斗的打算,向另外三宗透了个底。此回天水城附近便有一根魔神桩,这次镇守的魔宗弟子不是筑基,而是请出了金丹。除此之外,还有擎天教与忘情宗修士卷入其中。
师清尘笑了笑道“他们啊与天水城中的一些世家联手了,虽然自诩为玄门正传,可并非是铁板一块,不可突破。”
这样的事情也在李净玉的预料之中,她“嗯”了一声,没放在心上。
师清尘打量着李净玉“我以为你会对此感兴趣。”
李净玉道“修仙世家都如此,小辈之间互相倾轧,也是有迹可循的。”
师清尘见李净玉眼中流露出对天水城深深的厌恶,轻呵了一声。她慢条斯理道“但他们联合的理由同纪家有关,就方才那位她的大道之心”
李净玉眼神一凛,片刻后那抹光束又消失了。她沉沉地望着城中的灯火,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大道之心,那是与高邈之道沟通桥梁。寻常修士只能够一步一步去接触高邈,但是大道之心不一样,它本来就是自道中生诞,是道的一部分。纪玉棠修道德天书,靠得就是大道之心承借道的力量。
半空中的龙灯舞动,天阙映照着一片火染之色。
百姓的欢呼声如山崩海啸,裹挟着一道洪流滚向了莫名之处。
谁会知道他们的祀龙节会催生一条恶龙呢
垂挂着小灯的行道树仿佛变成了漫漫的火树,枝叶在风中摇曳,红光吞吐之间,远望着像是熊熊的烈火在招摇摆动。
纪玉棠站在了树下,她的面容被火光映照着的发红。额上的龙角已经褪去,可那股战栗感仿佛烙刻在心间,无论如何也不能够将它驱逐。她的眼中萦绕着一层薄薄的水雾,紧紧抿起的红唇泛着鲜艳的色泽。她回身望了一眼,人潮流动,已然没有了李净玉的身影,她才稍稍地松了一口气。可这口气卸下之后,她的心情又是一沉。
李净玉出现在了天水
她准备回到冉家了么这事情要不要知会他们呢怀抱着沉重的心思,纪玉棠一步一步往家中走。
“你这出门一段时间怎么垂头丧气的”宁怀真正坐在了大厅中,一眼便瞧见了情绪低落的纪玉棠,眉头微微蹙起。她也不细问纪玉棠遭遇的事情,只是朝着她招手道,“过来,瞧瞧这法衣如何”
纪玉棠顺从地走到了宁怀真的身侧,见大厅中只有她一人,微微仰起头问道“阿娘,爹呢”
宁怀真淡淡道“兴许是同别人吃酒了吧,别管他了。”在纪玉棠离家出走之后,她便着手编织一件法衣,以她的法力,将近两年时间才算完全织就,能够抵挡金丹境修士的攻击。
纪玉棠接过了法衣,轻轻一抖落,便将其穿在了身上。法衣上的光芒流淌,散发着一股神秘莫测的气息,渐渐地,它与自己的气息交融,再也看不出痕迹。瞧上去,纪玉棠仍旧是穿着那件青白色的衣裳。
“你这玉佩的坠子怎么回事”宁怀真满意地望着纪玉棠,眸光往下一掠,便瞧见了那不伦不类的宫绦。
纪玉棠想了一会儿,才记起在东阿城中遗失了,之后她忙于其他的事情,不曾补上。“明日我再编一个。”
“又是草编啊。”宁怀真抚了抚额头,很是无奈。这还不如让它光着呢。
聊了几句后,纪玉棠遇见李净玉的沉重心情被冲淡了不少。她望着宁怀真问道“阿娘,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有人来府上么”
宁怀真一挑眉道“你是说什么人”
纪玉棠犹豫了一阵,选择了实话实说。她将在内城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末了又补充道“是他先欺我的,我已经手下留情了。”
宁怀真闻言面色一沉,想到了言家那帮人,神态也不好。纪玉棠幼时被发现是散灵之体,族中的族老来劝说他们夫妇,让他们将“大道之心”舍出去,可把他们气得够呛。因着此事,他们与族中的走动都少了很多。后来一打探,才知道是言家那帮人在怂恿。瞧那言于臻开口闭口大道之心,言家到现在都没有放弃那打算么她凝视着纪玉棠,道“就算打死了也不要紧,出了事情有爹娘给你撑着。”
纪玉棠眉眼间满是笑意,她软声道“多谢阿娘。”顿了顿,又道,“但我不想让阿娘为我受罪。我做的很干净,言家那边找不到痕迹。”
宁怀真应了一声,紧蹙的眉头并没有因纪玉棠的话语舒展开。言于臻的那番话使得她心中升起了警兆,如果言家人真要做些什么呢她只有这一个女儿,怎么能容忍她被旁人欺辱。
外街喧哗热闹,洞天小界之中一片清静。
这一夜纪玉棠住在了家中,灵机在脉络间奔走又重新散开,功行不曾增进一步。不过纪玉棠早已经习惯了这一幕,只是借着这时机将玄象之珠重新蓄满。纵然她如今修了龙功,没有法力也可以与人搏杀,然而有玄象之珠在身,也能多了一个倚仗。
次日一早,外出的纪明承才回到了府中。
纪玉棠路过的时候,正巧听见了他同母亲的谈话,脚步一转,便直接迈入了屋中。
谈话声戛然而止,夫妇两人冷硬的面色也恢复如常。
纪玉棠总觉得有些不对,她拧了拧眉道“出什么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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