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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陈含玉来说,谁写都一样,反正赐匾没有上款下款,看不到年代岁次及题字赠予人名。
只要盖上带有年号的御印就好。
本来陈含玉想说就写义薄云天的,最后在仇富不懂委婉的直谏下,改为了居仁由义。
不得不说,这四个字的确要顺耳一些。
毕竟行走江湖,义字当头。
陈含玉这回,算是有心了。
……
京城外城,墩叙巷。
不过多时,何三水便与齐柔联袂而回,倒有几分夫妻双双把家还的意思。
不过到了熟门熟路的墩叙巷口,何三水就松开了妻子的手,还是有些抹不开面儿。
齐柔戴着一顶黑纱幂篱,保险起见,幂篱里头还用丝绢缠住双目。
日头之下,依稀可见一点儿微光,这叫齐柔倍感欣慰,只觉复明就在眼前,日日都有盼头。
昨天自己的弟弟齐济来了,稀客,是这么多年来,她再嫁之后见的第二面。
说是回山东老家祭祖之后,返回辽东,顺带路过了京城。
何三水夫妻俩都知道,这句轻描淡写的“顺带”有多不容易。
听说近些时日,京城城门渐渐开始禁网疏阔,得益于大离和北狄两国暂时相安无事,这座京城,乃至整个天下不再那般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甚至京城内外两城,三街六巷,酒楼茶肆,也是逐渐恢复了宾客盈门的状态。
至于那北狄大端朝国师铜山细海所著的《陈逃诗》亦作《陈逃歌》,已经不再是讳莫如深之物,反倒沦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皇帝对此不以为意,因为他坐镇京师,岿然不动。
如此,那首被太上皇针砭为没有中华文秀,没有塞外豪放,不伦不类,自以为是的拙作,自然打脸北狄。
京城的门禁森严似乎都变得稍显名不副实,不过这时候能进出随意的,至少得经过一阵盘剥,虽不至于到那兵过如剃的程度,但也不是一般人家负担得起的。
可惜齐济来得不巧,何肆与何花都不在家中。
齐柔的眼睛看不见,不知道弟弟模样大变,何三水却是惊讶了,这还是三年前见到的那个膀大腰圆的粗糙汉子吗?
虽然依旧人高马大,却是精瘦许多,身段也变为颀长。
郎舅这次没喝酒,齐济甚至连午饭都没吃就走了。
一向冷清的墩叙巷何家,前脚后脚,客人居然接踵而至。
齐济走后,刘传玉刘公公又来了。
真是贵脚踏贱地了。
已经得知刘公公是印绶监正四品掌印太监的身份,夫妻俩都有些拘谨,既感恩,又敬畏。
听说刘公公到来的原因竟只是为了替齐柔检查眼睛,着实让他们受宠若惊。
他们不知道齐济的身份,也不知道刘传玉的到来的真正目的。
只是一场看不见的博弈,没有妙手,只有俗手。
按照刘公公本来的说法,妻子齐柔只要将“运睛除眼翳”导引气诀勤练不辍,元日之前,她应该就能看见了。
但在刘公公替齐柔检查完眼睛后,便笑着改口,大大方方承认,之前是他谬误了,齐柔的眼睛或许在重阳之前就能重获光明。
这可把一家人高兴坏了。
可惜,所谓的一家人,大女儿和小儿子都不在身边。
于是这盈心的喜悦无处分享,无法传递,就像没有灯罩的微弱烛火,自然消散也快。
墩叙巷中,何三水走在前头,单手拎着大包东西,齐柔跟在后头,两手空空。
刚一进门,何三水就发现三个孩子一下全部出现在了家中。
一直嫌弃推枣磨游戏无聊的何肆,此刻也会和她们玩得不亦乐乎了。
何叶小嘴都能挂油瓶了,显然快输急眼了,毕竟赌注可是她最爱的饽饽啊。
何肆察觉到来人,抬头。
何三水看见自己儿子那深陷的眼窝,枯槁的形容,那来不及表露的喜悦当即凝滞。
何肆微微摇头,对他做了个“没事”的口型,眼神看向他身后自己的母亲。
一个眼神交换,何三水便不再多言。
齐柔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试问道:“小四?”
何肆咧嘴一笑,“娘,我都没说话,你怎么发现我的?”
齐柔满脸笑容,却是口是心非埋怨道:“你这孩子!这次怎么隔了这么多天才回来啊?一点都不念家啊。”
何肆讨好道:“来来回回不方便嘛,这不是回来了吗?”
齐柔问道:“今天还走吗?”
何肆摇摇头,“不走了,想吃娘做的带把肘子。”
齐柔连连点头。
何三水却装模作样训斥一声,“臭小子,回家当下馆子啊?”
何肆干笑两声,父子配合,倒也默契。
齐柔看不见儿子,就想摸得着,当即上前几步。
何肆有些心虚,自己现在的手也是干瘪得很,枯树枝一样。
何花还是那般聪慧,一眼看得出何肆的担忧,起身一把拉住齐柔的手,好似撒娇道:“娘,我想家了,也想你了。”
齐柔摸摸她的脑袋,宠溺问道:“我家花儿想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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