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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想保下那些亲兵的性命吧？”薛泰清琢磨半晌，将一颗棋子落下。
司马苍风没有回答，空气里都是沉默，他靠近薛泰清，仿佛一个刽子手仔细审视着自己屠刀下的罪人。
“不过……”司马苍风握刀的手突然一颤，停了下来，等着薛泰清后面的话。
“他们走不了了，你一定知道的。”
大帐外，无数汹涌的敌军如同从黑夜里脱身的幽灵，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杀进大营的亲卫队立刻就明白，他们恐怕要葬身此处。
帐内，薛泰清将茶水取过来，熟练地泡茶。
“罢了，杀你足矣。”司马苍风放下了最后一丝执念，他只是不忍心跟随自己的士兵为自己陪葬。
但只要能杀了薛泰清，一切都值得。司马苍风将一切都明码标价，甚至将自己的性命都标上价值，只要值得就可以，如同一个冷酷的商人。
“现在可以好好聊聊了吗？”薛泰清为司马苍风斟了一杯茶，给自己也斟一杯。
薛泰清如同枯木的手掌展开，掌中静静躺着一粒黑色小药丸，他面无表情将其投入茶水，然后认真地吹了两口气。
司马苍风平静地看着这一切，现在，他不赶时间了。
他不知道薛泰清即将喝下的是什么药，但这些不重要，只是死法不一样而已。
他自认为有这样的气度，薛泰清也足够配得上这样的尊重。
薛泰清与司马苍风这两个战场上的宿敌，此刻却如许久未见重逢的老友一样，相对而坐。
“我真的替你不值。老朽挖开河堤，害人无数，必定命不长久，你就算不来，我也气数已尽，而你……”薛泰清露出一种古怪的表情，似乎真的是在替司马苍风惋惜，“你知道为什么刺杀你的箭矢涂的却是慢性毒药吗？”
司马苍风眼中一寒。这是他拼了命也要来杀薛泰清最根本的原因。
他中毒了，而且无药可医。
虽是慢性毒药，却必死无疑。
“你想见我？”司马苍风沉默片刻，想到了薛泰清如此做法的缘由。
薛泰清面色虚弱，却微微一笑，似乎很满意司马苍风的答案。
“论带兵作战，亲力亲为，我不如你；但论运筹帷幄，看透人心，你不如我。我知道，只要将你逼入绝境，你一定会来的。”
司马苍风没有说话，默认了这句话。
“生平宿敌，见上一面，就再无遗憾了。”
薛泰清举杯，他似乎想再看一眼外面，但只有一口小小的窗，看不到今晚的月色，只能看得到浓重的夜色。
“罢了。”他轻叹一声，饮下了茶水。
“我一生从无败绩，自然也不能为你所杀，那样岂不是输了？”
薛泰清脸上闪过一丝骄傲，他很满意自己现在的死法。
体面、安静地离去，真的没有什么遗憾了。
司马苍风收起了佩刀，他站起身来，薛泰清已经没有了呼吸，安静地坐着，头颅低垂，几丝白发飘零着，仿佛在做最后的哀悼。
司马苍风忍住全身传来细小如针扎的痛感，大踏步出了大帐。
帐帘掀开的瞬间，一缕清冷的夜风溜了进来，吹乱了案几上几页墨迹已干的书信。